第150章 南下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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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黎明。 京城南门外的官道上，薄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带着北方深秋特有的清寒。 一列车队已准备就绪，与北上征战时的铁血肃杀不同，这支队伍精简了许多，却更显精悍。 十数名身着便装却难掩彪悍之气的护卫，皆是楚凌霄从北疆军中亲自挑选的好手，眼神锐利，沉默地控着马匹，拱卫着中间一辆外观朴素却异常坚固的马车。 楚凌霄换下了一品亲王的繁复朝服，穿着一身玄青色劲装，外罩同色斗篷，腰佩长剑，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 这身打扮褪去了朝堂上的雍容华贵，更凸显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姿和久经沙场的凌厉气质。他正与前来送行的镇北侯低声交代着京中事宜。 林玥儿也已登车。她今日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月白色骑射服，长发简练地绾在脑后，仅以一根银簪固定。 虽卸下了圣女的正式冠服，但那通身清冷灵动的气度却丝毫不减。 狼母白雪安静地伏在宽敞的马车车厢内，庞大的身躯几乎占去了小半空间，它金色的眼眸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警惕地扫视着窗外。 苏云裳上前，为林玥儿理了理并无需整理的衣领，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此去江南，山高水长，定要万事小心。端王余孽诡计多端，切莫掉以轻心。” 林玥儿握住母亲微凉的手，露出一抹让她安心的笑容：“娘，放心吧。我们有备而去，况且，”她目光瞥向车外那个挺拔的身影，“还有他在。” 苏云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霄儿自是可靠，但江南局势盘根错节，非北疆明刀明枪可比。你们……要彼此照应。” “我们会的。”林玥儿郑重承诺。 这时，楚凌霄交代完毕，大步走来。他先是对苏云裳恭敬行礼：“母亲，京城诸事，有劳您和舅父看顾。” 苏云裳点头：“家里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还有玥儿。” 楚凌霄目光转向林玥儿，眼神交汇间，无需多言，默契已然达成。他翻身上了一匹神骏的黑马，位于车队最前方，沉声下令：“出发！” 车队缓缓启动，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辚辚声响，穿过高大的城门洞，将恢弘的京城逐渐抛在身后。 马车内，林玥儿靠着软垫，微微掀开车窗帘子。 窗外，北方深秋的景象飞速向后掠去。树木凋零，原野空旷，带着一种大战之后的苍凉与肃静。 这与她记忆中离京北上时的景象何其相似，但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林玥儿：“上一次离京，是奔赴北疆战场，前途未卜，心中是保家卫国的决然，亦有对未知战争的隐忧。而这次……”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脑海中浮现出桃花村后山那陌生的、大规模人员活动的痕迹，周先生的密信字迹仿佛就在眼前。 担忧，如同细密的蛛网，悄然缠绕上心头。 桃花村是她在异世的第一个家，是她的根基，那里有看着她长大的老村长，有并肩建设的赵大山、周先生，有淳朴的村民……他们是否安好 那些陌生的痕迹，究竟是侦查，是埋伏，还是……已经开始了某种行动 但同时，另一种情绪也在她心底滋生——那是面对最终挑战的期待。 林玥儿：“端王虽死，阴魂不散。他的势力盘踞南方，与海外勾连，如同毒瘤，若不彻底铲除，永无宁日。这一次，或许就是与这一切恩怨纠葛的终局。”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袖中那枚温润的骨笛，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自然万物相连的力量。这力量，曾助她平定北疆，如今，将要面对更诡谲的南方风云。 马车微微颠簸，她的思绪也随之起伏。南方的温暖湿润，与北方的干燥寒冷截然不同，等待他们的，不再是开阔的战场，而是错综复杂的势力网，是隐藏在繁华下的暗流，是可能来自海上未知的敌人。 车帘再次被掀开，楚凌霄驱马与马车并行。他看到了林玥儿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 “在想桃花村”他低声问道，声音透过车窗，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林玥儿抬眼看他，没有否认，轻轻“嗯”了一声：“还有南方。那里对我们而言，几乎是陌生的战场。” 楚凌霄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蜿蜒的官道，声音沉稳有力：“陌生，不代表无法征服。我们在北疆经历过最残酷的战争，在京城粉碎过最阴险的阴谋。南方再复杂，无非是人心与利益的博弈。何况……”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她，深邃的眼眸中映着她的身影，带着一种全然的信任与并肩而战的笃定：“我们有彼此。你有沟通万物之能，可洞察先机；我有麾下儿郎，可荡平宵小。更重要的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但我们的目标明确——铲除祸根，护佑黎民。” 他的话像是一股暖流，驱散了林玥儿心中部分因未知而产生的阴霾。 是啊，他们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隐忍蛰伏的世子和孤女了。他们是携北疆大胜之威、得皇帝钦命的镇北王与护国圣女。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越的鹰唳。 一只苍鹰在车队上空盘旋数圈，然后降低高度，落在了林玥儿伸出的、戴着护腕的手臂上。 这是她离开前，通过京城附近的鸟雀网络联系上的“眼睛”。 林玥儿从鹰爪上取下一个细小的竹管，倒出里面的纸条。快速浏览后，她眼神微凝。 “前方三百里，进入江淮地界。有零星消息传来，近来漕运之上，似有几股陌生势力在活动，行事诡秘，与以往的水匪路数不同。”她将纸条递给楚凌霄。 楚凌霄接过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看来，有人已经坐不住了。也好，省得我们漫无目的地寻找。” 他策马更靠近车窗一些，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玥儿：“还记得我们离开北疆时说的话吗” 林玥儿迎上他的目光。 楚凌霄向她伸出手，他的手掌宽厚，指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和力量感。林玥儿微微一顿，随即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的手温暖而干燥，将她的手稳稳握住，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与承诺都传递过去。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在这南下的列车上回荡： “这一次，我们要彻底结束一切。” 马车辚辚，载着决心与锋芒，驶向温暖却暗藏汹涌的南方，也驶向了最终决战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