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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龙一目十行地扫过信纸，脸上的肌肉绷得像石头，眼神却亮得骇人！他猛地抬头，迎着破晓前最凛冽的寒风，声音炸雷般响起： “好！王铁柱，记你一大功！传老子命令！” “一！”他竖起一根胡萝卜粗的手指，指关节捏得发白，“警卫连一排、侦察连全体！子弹上膛！刺刀开刃！目标城南废砖窑！给老子把那窝耗子掏了！救孩子！反抗者，就地格杀！” “二！”第二根手指竖起，带着斩草除根的狠厉，“通知市局！立刻封锁所有交通要道！火车站、汽车站、大小路口！凡是可疑车辆人员，一律扣下！老子要关门打狗！” “三！”他目光如电，射向张卫国和李强，“卫国！强子！还能动弹不跟我走！去会会那个‘收羊’的老油子！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犊子敢把手伸到咱黑龙城来祸害孩子！” 张卫国把烟屁股狠狠摁灭在冻土里，火星子嗤啦一声。“走！”左臂的疼痛此刻仿佛化作了燃料。 李强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脸上的血痂显得更加狰狞：“早等着呢！俺这把刀，还没开荤呢！”他哗啦一声，终于抽出了腰间的侵刀，狭长的刀身在熹微的晨光下，流淌着一道刺骨的寒芒。 李大龙跳上他那辆沾满泥雪的军用吉普车，张卫国和李强挤进后座。 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排气管喷出大股白烟，车轮卷起混合着泥浆和碎雪的冰碴子，像离弦的箭，朝着邻省的方向，一头扎进破晓前的黑暗与严寒之中。 车厢里弥漫着枪油、汗味和浓烈的烟草气息。李大龙亲自开车，方向盘在他蒲扇般的大手里显得有点小，吉普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蹦跳着前进。 “卫国，胳膊咋样”李大龙从后视镜瞥了一眼。 “骨头没事儿，开枪绝对够了。”张卫国活动了一下左臂，牵扯的疼痛让他眉头微皱，但眼神锐利如初。 “强子，刀磨快了”李大龙又问。 李强用拇指轻轻刮过侵刀雪亮的刃口，发出细微的“噌”声，嘿嘿一笑：“削铁如泥，就等砍王八头了！” 车窗外，荒芜的田野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像巨大的裹尸布。光秃秃的杨树在寒风中鬼爪般摇曳。偶尔路过一个沉寂的屯子，只有几声零星的狗吠打破死寂。 情报很准。 晌午刚过，吉普车颠簸着驶进了靠山屯的地界。这是个窝在山坳里的穷屯子，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扭扭，烟囱里冒出的烟都显得有气无力。屯口一棵老榆树上，挂着半截冻硬的死狗，几只乌鸦在上面扑棱。 李大龙把车停在屯子外一个背风的土坡后，三人跳下车。刺骨的寒风像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卫国，你眼神好，绕到后山包，堵住后路。”李大龙压低声音，迅速部署，“强子，跟老子从正面摸进去！那老油子住屯西头，门口有棵歪脖柳树那家！动作要快！准！狠！别给他反应机会！” “明白！”张卫国紧了紧武装带，54式手枪在枪套里沉甸甸的。他像只敏捷的狸猫，借着沟坎和柴火垛的掩护，迅速消失在屯子边缘。 李强把侵刀插回后腰皮鞘，顺手从吉普车后座抄起一把上了刺刀的56式半自动步枪，哗啦一声顶上子弹。“团长，俺打头阵” “走！”李大龙也拔出了手枪，两人猫着腰，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屯西头摸去。 屯子里静得出奇，只有风声呜咽。空气中弥漫着烧柴火的烟味、牲畜的粪味和一种穷困潦倒的沉寂。 目标小院很快出现在眼前：低矮的土坯院墙塌了半截，两扇破木板门虚掩着，门口那棵歪脖柳树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几缕冰溜子。 李大龙和李强交换了个眼神。李强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那两扇破门板！ “哐当！”门板带着朽木断裂的脆响砸在院子里！ “谁！”屋里传来一声惊惶的尖喝，带着浓重的关里口音。 李强像头下山的猛虎，端着刺刀就冲了进去！李大龙紧随其后，枪口指向前方。 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劣质烧酒和汗脚的酸臭味。一个穿着脏兮兮黑棉袄、脑门锃亮、留着两撇老鼠须的干瘦老头，正慌慌张张地从炕上往下跳，手忙脚乱地想往炕洞里塞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袱。 “别动！解放军！”李大龙厉喝一声，枪口稳稳指向他。 那老头浑身一哆嗦，包袱“啪嗒”掉在炕沿下，散开一角，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钞票和一些小孩的银镯子、长命锁！ “妈的！人赃并获！”李强眼尖，怒骂一声，一个箭步上前，冰冷的刺刀尖就抵在了老油子的喉结上，“说！那些孩子都卖哪去了！” 老油子吓得魂飞魄散，面如土色，裤裆瞬间湿了一片，骚臭味弥漫开来。他高举双手，浑身筛糠：“军…军爷…饶命…我说…我都说…”那口关里腔调都变调了，带着哭音。 就在这时，后窗户“哗啦”一声被撞碎！张卫国矫健的身影裹挟着寒风和碎木屑滚了进来，54式手枪瞬间指向屋内死角！动作干净利落，显示出王牌侦察兵的本色。 “后山包没人，就这老棺材瓤子一个！”张卫国冷声道，枪口纹丝不动。 李大龙走上前，用枪管拨拉开散落的财物，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日期、地名、孩子特征和金额！触目惊心！ “好啊！账本都在这！铁证如山！”李大龙气得额头青筋暴跳，一把揪住老油子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像拎着一只待宰的鸡，“给老子念！这些‘货’都送哪去了经谁的手！” 老油子那公鸭嗓带着哭腔，像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哆嗦着把知道的秃噜了个底儿掉。 李大龙攥着那本沾着汗馊味儿和炕头灰的账本，指关节捏得嘎巴响，眼珠子里的火苗子“腾”地蹿起三尺高。 他猛地一甩手，老油子像个破麻袋似的被掼在冰冷的泥地上，摔得“嗷”一声，剩下半截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操他姥姥的！一窝耗子！” 李大龙声音像砂纸磨铁，嘶哑又狠戾。他指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对着张卫国和李强吼道。 “瞅瞅！这王八羔子账本上面写的，城南废砖窑那窝，光上个月就经手了四个娃！加上咱刚救出来的仨，还有他们交代的七个……整整十四个活蹦乱跳的崽子啊！全他妈是咱黑龙城和左近几个县报上来的！” 寒风卷着雪沫子，打着旋儿从破窗户灌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子乱晃，映着李大龙那张黑如锅底的脸，更显得狰狞。 他一把薅起地上瘫软的老油子，枪口狠狠顶在他脑门上，冰凉的金属感激得老油子浑身筛糠：“说！除了废砖窑，还有没有别的耗子洞！” “没…没了…真没了军爷…” 老油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裤裆又湿了一片。 “就…就城南那一窝…他们是‘收’的，我是‘送’的…账…账本上都…都写着呢…” “送送哪去！”李强一步跨过来，那股子刚从老林子带出来的煞气扑面而来，熏得老油子直翻白眼。 他手里那把侵刀不知何时又拔了出来，锋利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冷光，轻轻蹭着老油子油腻的脖颈，“想好了再说，俺这把刀，可没俺团长的枪有耐性！” “关…关里！送…送关里了！”老油子魂飞魄散，舌头都打结了，“山…山…北那边…有…有‘下家’…专门…专门‘接货’…” “啪！”李大龙反手一个大耳刮子，抽得老油子原地转了个圈，几颗带血的后槽牙飞了出去。 “接货！老子让你接阎王爷去！”他扭头，对着门外吼：“王铁柱！听见没把这老棺材瓤子跟那些杂碎捆一块儿！看好了！少一根汗毛，老子扒了你的皮！” “是！团长！”王铁柱带着两个战士冲进来，像拖死狗一样把瘫软的老油子架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仨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账本上那些冰冷的地名、模糊的孩子特征，“女，三岁，眉心有红痣”、“男，五岁，左耳缺一角”……，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 “团长，咋整”张卫国声音低沉，左臂的疼痛此刻仿佛化作了胸腔里更汹涌的怒火。 “咋整”李大龙“哗啦”一声把账本拍在炕沿上，震得土灰簌簌往下掉。他眼中闪烁着猎人发现狼群老巢般的精光。 “给老子端了废砖窑那耗子窝！救孩子！一个都不能少！至于关里那些‘下家’…哼，老子亲自打报告给军区首长，跨省追！挖地三尺也得把这根藤上的毒瓜全他妈摘了！” 他掏出腰间的“54式”手枪，“咔嚓”一声顶上火：“集合！目标，城南废砖窑！跑步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