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考场风云，暗礁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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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两京的乡试试点，在万众瞩目与争议声中如期举行。这是林凡《科举补充条例》的首次实践，不仅关乎一批学子的命运，更被视为新旧学风、取士理念的一次正面交锋。无数双眼睛盯着考场，等待着结果，亦或是——等待着纰漏。 京城乡试，贡院森严。林凡亲临坐镇，宸亲王协理，赵虎率锦衣卫内外巡查。然而，舞弊与反舞弊的较量，在开考之前便已开始。 夹带之“精”：搜查中，兵士发现数名考生，竟将经义文章以蝇头小楷抄录于特制的薄如蝉翼的绸布上，缝于内衣夹层，或藏于镂空的笔杆之中。更有甚者，将答案以密写药水誊于寻常纸张之上，需以特制药水涂抹方能显现。 冒名之“巧”：一名考生与准考证上的画像略有差异，被经验丰富的门吏拦下。赵虎亲自审讯，最终查明，此乃江南某世家安排的“枪手”，其本尊正在千里之外，他们买通了地方官衙出具假的身份文牒，企图李代桃僵。 内外勾结之“险”：最令林凡震怒的是，在考试中途，一名巡场御史的随从，竟试图将写有策论要点的纸条，借递送茶水之机，传递给某位世家子弟！若非赵虎眼尖，几乎得逞。经查，这名御史早年曾受过高拱的提携，但其此次行为，是否受高拱指使，却无直接证据。 “好！好得很！”林凡在至公堂内，看着陆续呈报上来的舞弊案例，脸色铁青，“为了阻挠新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传令，所有舞弊者，立即枷号示众，剥夺功名，永不得科考！涉事官员，无论品级，一律拿下，严审！” 贡院外，几名被枷号示众的舞弊学子面如死灰，他们的家族声誉瞬间扫地。这雷霆手段，极大震慑了心怀不轨者，保证了后续考试的相对清明。 当考题下发，传统的经义题波澜不惊，而那道占分极重的策论题——《论海疆之患与强国之策》，则引发了考生之间无声的惊雷。 许多习惯了“子曰诗云”的考生，面对这陌生的题目，抓耳挠腮，无从下笔。他们的文章，或空洞无物，大谈“怀柔远人”；或牵强附会，将海患归咎于“人心不古”。 然而，亦有少数考生，如鱼得水。他们结合市舶司见闻、甚至宸亲王暗中流传出的些许海外见闻，提出了“建造坚船利炮”、“控制海上要道”、“发展海贸以充军费”等大胆务实的观点。文章虽辞藻不及前者华丽，但那股扑面而来的实务气息与战略眼光，令林凡和几位赞同新政的考官眼前一亮。 阅卷之时，争议再起。以国子监派来的副主考为首的传统派考官，对那些“离经叛道”、充满“兵家功利”思想的策论大肆抨击，认为“有违圣人体恤万物之仁心”，欲将其黜落。而以王文轩为首的新派考官则据理力争，认为这些文章“切中时弊，见解独到”，当为优等。 双方在阅卷房内争得面红耳赤，几乎动起手来。最终，林凡亲自调阅了那几份争议试卷，拍板定论：“国家取士，非为选取只会空谈的道德先生！此等经世之才，正当其用！依其见解深浅、数据详实程度，定其等第！” 在他的强力干预下，数名原本可能名落孙山的“实务派”学子，得以高中。 与此同时，新水师的筹建，在工部遇到了巨大的阻力。林凡提议设立“皇家造船局”，并划拨专项款项，却遭到了工部尚书（高拱门生）的软钉子。 “林阁老，非是下官不愿尽力。然国库空虚，北疆战事刚息，各处赈灾、河工皆需用银，这造船之费，实在难以筹措。”工部尚书一脸为难。 “况且，”他话锋一转，“我朝水师虽旧，然足以巡防近海。骤然兴建大舰，恐引周边邦国猜忌，以为我有拓海之意，引发边衅，反为不美。不若循序渐进，先小规模修缮旧船，徐徐图之。” 林凡心知，这不过是托词。工部与将作监，早已被旧势力渗透，他们不愿看到一支不受控制的新式水师出现，更不愿林凡的势力借此延伸至军工领域。 “国库用度，本阁自会与户部协调。”林凡冷冷道，“至于邦国猜忌倭寇、‘黑潮’肆虐之时，可曾顾忌我朝态度水师强弱，关乎海疆安宁、商贸命脉，岂能因噎废食此事，本阁已奏明陛下，势在必行！若工部无力承办，本阁不介意另起炉灶！” 他的强硬态度，让工部尚书脸色难看，却也不敢直接顶撞。 更让林凡恼火的是，江南世家似乎双管齐下。一方面，他们派出的子弟在科举考场上，凭借扎实的经学功底和家族资源请的名师指导，依旧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试图从内部占据未来官场的席位。另一方面，他们利用其在沿海的影响力，开始暗中高价收购优质木材、招募熟练船匠，甚至与那些掌握部分传统造船技术的官员接触，试图从资源和技术层面，卡住“皇家造船局”的脖子。 “驿路”密报显示，江南几位大家主曾私下放言：“林凡能建‘济民堂’，能改科举，难道还能凭空变出木头和工匠不成这大海，不是他一个寒门子弟玩得转的！” 带着一身疲惫与硝烟回到府中，林凡只觉得心力交瘁。顾莲舟默默为他卸下官袍，递上热茶。 “夫君，可是工部那边又不顺”她轻声问。 林凡叹了口气，将工部的推诿和江南的掣肘略提了提。“有时候，真觉得像是在泥潭里前行，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这时，安儿（林怀瑾）拿着自己刚写好的策论草稿过来请教，题目赫然是《读史有感于变法之艰》。林凡看着儿子稚嫩却认真的笔迹，心中一动，耐心讲解起来。而瑜儿（林怀瑜）则拿着一个木匠给她做的小小木头船模型，在父亲脚边跑来跑去，嚷嚷着：“爹爹，船！大船！” 看着这一双儿女，林凡心中的郁气稍稍消散。他抱起瑜儿，对安儿道：“变法之艰，古今皆然。然正因为艰难，才更需要有人去做。安儿，你需记住，无论多难，只要方向是对的，便不可轻言放弃。” 次日，宸亲王朱载堃来访，他同样收到了工部敷衍和江南异动的消息，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愤慨：“先生！他们这是要断我大晟海疆前程！工部不给，我们自己想办法！我的封地还有些积蓄，可先拿出来！我就不信，离了张屠户，就得吃带毛猪！” 林凡看着热血沸腾的朱载堃，心中已有决断。他不能再被旧有的官僚体系束缚手脚。 “殿下稍安勿躁。”林凡目光锐利，“他们想卡住资源和技术那我们便绕过他们！由殿下出面，以皇家名义，在沿海选址，直接设立‘海事营造局’，对外宣称建造皇家海船，用于巡幸祭祀。借此名义，向民间招募工匠，向海商采购木料。同时，令‘驿路’设法，不惜重金，从海外或民间搜集造船能人，尤其是接触过西夷船只的工匠！” “先生的意思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错！待我们根基稍稳，造出雏形，形成气候，届时，由不得他们不认！”林凡语气斩钉截铁。 考场内的风云变幻，工部衙门的暗流角力，江南世家的釜底抽薪……冲突在每一个环节激烈上演。林凡面临着来自旧势力全方位的、立体式的阻击。但他没有退缩，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的斗志。他深知，改革已进入最关键的深水区，唯有以更坚定的意志、更灵活的手腕，方能破开这重重迷障，开辟出一条通向未来的新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