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后林凡时代·薪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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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昌元年冬月廿七 林凡的灵柩停放在太庙偏殿,白幡如雪,哀乐低回。京畿九门缟素,百姓自发罢市辍业,沿街设祭者绵延十里。这不是朝廷要求的仪制,而是民心。 “林阁老走了……”茶摊前,老农抹着泪,“往后谁给咱们修路、点灯、减租子” 旁边书生叹道:“听闻遗诏说新政继续,可终究……不是林阁老亲掌了。” 忧虑如冬雾般弥漫京城。市井传言四起:有人说西洋舰队要报复,有人说朝中老臣要反攻倒算,更有人说小皇帝镇不住场子,大晟要乱。 紫禁城内的气氛同样凝重。林凡逝世次日,泰昌帝在文华殿召见四位辅政大臣遗诏指定人——宸亲王朱载堃、林怀瑾、韩文远、石磊。 少年天子一身素服,眼眶红肿,但脊背挺得笔直:“父皇临终前托孤于林先生,林先生临终前托政于诸卿。朕年少,今后国事,赖诸卿辅佐。” 四人跪地:“臣等必竭忠尽力。” “平身。”泰昌帝翻开御案上的奏折,“这是今晨到的,二十七封,全是弹劾——弹劾林先生‘擅权逾制’,弹劾新政‘劳民伤财’,弹劾格物大学堂‘坏人心术’。朕留中不发,但明日、后日,还会有更多。”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四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朱载堃率先道:“陛下,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林阁老百日丧期内,不宜大动干戈。可先将弹劾奏折归档,待丧期后再议。” “缓兵之计可行,但非长久。”林怀瑾接口,声音还带着丧父的沙哑,“父亲曾说,改革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我们示弱,反对势力只会得寸进尺。” 韩文远沉吟:“臣以为,可双管齐下:一面对外示以宽和,准予官员在丧期内‘畅所欲言’,所有弹劾不罪不罚;另一面暗中收集证据——那些弹劾最凶的,往往自己最不干净。待时机成熟,雷霆一击。” 石磊因腿伤坐在特制椅上,此刻缓缓开口:“技术层面,臣倒有个想法……不如将部分新政成果,主动‘分享’给反对派。” 众人一怔。 “比如,”石磊解释道,“沥青路修到某位老臣家乡时,用他家子弟的名义立功德碑;电弧灯先在他家族学的书院试点;甚至格物大学堂可开设‘老臣子弟特招班’。让他们亲眼看到、亲身受益,反对声自会减弱。” 分化瓦解,利益捆绑。这手段比林凡当年更精细,也更……现实。 泰昌帝眼中闪过赞赏,却问:“若有人不受利诱,铁了心要恢复旧制呢” 林怀瑾沉声道:“那便是道不同。父亲说过,改革要团结大多数人,但不必求所有人认同。只要百姓支持、陛下支持、实干者支持,少数人的反对……掀不起浪。” 这话说得坚定,却让朱载堃眉头微皱——太像林凡的刚硬了。而林凡正是因为过于刚硬,才树敌无数。 “怀瑾言之有理。”泰昌帝最终定调,“就按石磊说的办,以利导之。但底线要守住——新政纲领不变,格物大学堂不撤,海防不松。这三条,谁碰,谁就是与朕为敌。” 帝王威仪初现。四人肃然领命。 退出文华殿时,朱载堃叫住林怀瑾:“怀瑾,你刚才在殿上……很像你父亲。” “叔父是觉得我太激进” “是担心你。”朱载堃叹息,“你父亲有先帝全权信任,有二十年积累的威望,有穿越者的眼界和手段……他敢刚硬,是因为他有资本。而你,还太年轻。” 林怀瑾沉默片刻:“所以叔父认为我该学石磊,更圆滑” “该学你父亲真正的智慧——审时度势,刚柔并济。”朱载堃拍拍他的肩,“记住,你现在不只是林家长子,更是新政的旗手。你倒,旗就倒。” 这话如重锤。林怀瑾深深一揖:“侄儿谨记。” --- 自强衙门技术统筹司 韩文远将一份图纸摔在桌上,罕见地动了怒:“石磊!你解释解释,为什么‘启明三号舰’的设计,要全盘照抄‘无畏号’我们自己的技术路线呢!” 图纸上,新舰的轮廓与搁浅在福州湾的“无畏号”惊人相似,只是尺寸略小。 石磊拄着拐杖站起,脸色因激动而发红:“因为‘无畏号’的设计就是最优解!它的水密隔舱布局、轮机传动比、装甲倾斜角度……都是罗兰二十年海战经验的结晶!我们为什么要放着现成的答案不用,非要自己从头摸索!” “因为那是别人的答案!”韩文远拍案,“林老师临终前怎么说的‘可以借鉴,不能抄袭;可以学习,不能丧失自我’!你现在这是在抄袭!” “我这是在追赶!”石磊也提高了音量,“文远,你出过洋,见过西洋的工厂、实验室、造船坞!你告诉我——按我们现在的技术积累,要多少年才能设计出不输‘无畏号’的战舰十年二十年可西洋会给咱们这个时间吗!” 他指着窗外:“‘无畏号’虽然搁浅,但罗兰已经在造更先进的‘无畏二型’!佛朗机、红毛夷也在拼命追赶!技术竞赛如逆水行舟,我们慢一步,就可能永远追不上!” “所以就要放弃自主”韩文远冷笑,“石磊,你变了。当年你造第一台水力锻锤时,可没说过‘别人有现成的我们抄吧’这种话。” 这话刺中了石磊的痛处。他脸色一白,跌坐回椅中,良久才嘶声道:“是,我变了。因为我在福州湾亲眼看到,‘启明号’的装甲在‘无畏号’的炮火下像纸糊的一样!因为我知道,下次海战如果我们还没有对等的战舰,会死多少人!” 他喘了口气,声音低下来:“文远,我不是要放弃自主。我是想……先仿制,吃透技术,再创新。就像小孩子学写字,总要先临摹,再自成一体。” “可国际上有专利法!”韩文远抛出杀手锏,“‘无畏号’的技术在罗兰有二十七项专利。我们若全盘仿制,一旦被抓住把柄,罗兰可以联合所有西方国家对我们实施技术封锁、贸易制裁!到时候,我们连零件都买不到!” 专利。这个词像一道天堑,横在眼前。 石磊沉默良久,终于道:“那你说怎么办” “走差异化路线。”韩文远展开另一份图纸,“这是我在南洋时收集的几种小型舰设计——佛朗机的‘高速鱼雷艇’、红毛夷的‘浅水炮舰’。它们各有优劣,但没有一种像‘无畏号’那样被严格专利保护。我们可以取其精华,结合大晟的实际需求,设计我们自己的‘近海防御舰’。” 他顿了顿:“更重要的是,林老师生前启动的‘特种冶金研究’已有突破——许长青团队发现,福建某铁矿的矿石中含有一种特殊元素,炼出的钢硬度比普通钢高三成。虽然还不如‘无畏号’的装甲,但这是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技术!” 石磊眼睛一亮:“数据呢” “在这里。”韩文远递过报告,“而且长青说,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合金配方,性能还能提升。这才是我们应该投入资源的方向——不是去追别人已经跑远的赛道,而是开辟自己的赛道。” 两个好友的对峙,终于出现了转机。 石磊仔细阅读报告,手指在数据上摩挲,最终长叹一声:“是我太急了……文远,你说得对。仿制是捷径,但捷径往往通向死胡同。” “你也是为国心急。”韩文远拍拍他的肩,“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让大晟的海疆固若金汤。只是路该怎么走,需要多商量。” 正说着,许长青匆匆进来,脸色古怪:“二位,出事了。格物大学堂……闹学潮了。” --- 格物大学堂广场 数百名学子聚集在“明理楼”前,举着自制的标语牌,上面写着: “要格致,更要明德!” “技术不可凌驾道义!” “反对唯技术论!” 为首的竟是几个曾经最拥护新政的优等生。他们轮流上台演讲,言辞激烈: “……林凡先生教导我们‘明体达用’,可如今呢学堂里只教怎么造机器、算数据,却不教为什么要造、为谁而造!这是本末倒置!” “石油研究为了战争,电弧灯为了赚钱,连修路都是为了运兵运炮!技术成了工具,人呢人的价值在哪里!” “更可怕的是专利之争——为了一个技术归属,同窗之间勾心斗角,导师之间互相防备!这还是做学问的地方吗这是名利场!”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年轻学子们眼中燃烧着理想主义的火焰,也燃烧着对现状的不满。 林怀瑾赶到时,广场已水泄不通。他没有立即上前,而是站在人群外围,静静听着。 直到一名学子喊出“林凡路线已偏离初衷,我们需要新的领路人”时,他才分开人群,走上台阶。 全场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着这位年仅十八岁、刚刚丧父的“少阁老”。 “诸位同窗,”林怀瑾开口,声音平静,“你们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 这话出乎意料。抗议的学子们愣住了。 “技术确实不能凌驾道义,学问确实不能沦为工具,同窗确实不该勾心斗角。”林怀瑾目光扫过全场,“但这些问题的根源,不在技术本身,而在我们——用技术的人。” 他走下台阶,走到第一个标语牌前:“‘要格致,更要明德’——说得很好。那我问你们,格物大学堂开设的《工学伦理》《技术史》《新政思想》这些课,你们认真上了吗还是觉得‘没用’,逃课去实验室了” 不少学子低下头。 “你们批判专利之争是名利场,”林怀瑾继续道,“可你们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专利保护,石磊教习改良蒸汽机的图纸,可能早就被西洋商人偷走,变成他们赚钱的工具你们知不知道,韩文远副监院为了仿制链霉素,在实验室熬了上百个通宵,最后却坚持‘配方公开,造福百姓’,分文专利费不取” 他声音提高:“一边享受着前人用专利制度保护的技术成果,一边批判专利制度是名利场——这叫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犀利如刀。许多学子面红耳赤。 “至于说‘技术成了工具’……”林怀瑾顿了顿,语气缓下来,“这话我父亲临终前也说过。他说:‘若有一天,你们造出更亮的灯、更快的船、更利的炮,却忘了这是为了让百姓过得更好、让国家更安全、让子孙更有尊严……那你们就辜负了所学。’” 广场上一片寂静。 “所以你们今天的抗议,有意义。”林怀瑾最终道,“它提醒我们——改革不能只有技术维度,还要有思想维度、伦理维度、人文维度。我提议:成立‘学生伦理委员会’,由学子自选代表,参与学堂管理,监督技术研发的伦理审查。同时,增设人文通识课程,邀请大儒、诗人、画家来讲课。” 他看向那几个带头的学子:“几位既然有想法,愿不愿意加入筹备委员会” 化对抗为参与。那几个学子对视一眼,最终重重点头。 一场可能演变成对抗的学潮,被林怀瑾以理服人、以情动人地化解了。 但离开广场时,许长青低声对林怀瑾道:“林兄,你有没有觉得……这次学潮来得太巧了” “巧” “就在朝中弹劾新政、我们内部争论技术路线的时候。”许长青眼神凝重,“而且那几个带头的学子,我查过——他们的家人,最近都与江南‘新知书局’有过接触。” 新知书局。信天翁留下的文化渗透网络。 林怀瑾心中一凛:“你是说……有人借学子之口,行分化之实”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两人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 改革进入深水区,敌人也从明枪,转向了更隐蔽的暗箭。 --- 林府密室 烛光下,顾莲舟摊开三份材料:从暗香阁密室里找到的“身世残页”、冯保遗物中发现的带“s”标记的信件、以及杨廷和临死前交代的供词片段。 三者的交集,指向一个惊人的可能:林凡的穿越,或许并非偶然。 残页上记载的“林氏幼子怀异术”,与林凡的现代知识吻合;冯保信件中提到的“海外异人计划”,似乎是在寻找“知晓未来之人”;而杨廷和供词里隐约透露,信天翁曾说过“林凡不属于这个时代”。 如果这些线索是真的…… 顾莲舟捂住嘴,不敢想下去。 门被轻轻推开,林怀瑾走了进来:“母亲,您又一夜没睡。” “安儿,”顾莲舟拉他坐下,“你父亲临终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关于他的来历” 林怀瑾一怔,回忆道:“父亲常说些奇怪的词,比如‘项目化管理’‘用户体验’‘可持续发展’……我问过,他说是海外学的。还有一次我高烧,他守了我三天三夜,迷迷糊糊中说了句‘要是这里有青霉素就好了’……” 青霉素。这个词顾莲舟在韩文远的医书里见过——是西洋最新发现的药物,连罗兰都还在试验阶段,父亲怎么可能早就知道 “母亲,”林怀瑾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您在查什么。但父亲就是父亲,不管他从哪里来,他为我们、为大晟做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知道。”顾莲舟泪光闪动,“我只是怕……怕有人拿这个做文章。父亲走了,若再有流言说他是什么‘妖人’‘异端’……” “那就让他们说。”林怀瑾挺直脊背,“百姓心中有杆秤。谁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走平路、点明灯,他们就信谁。” 他顿了顿:“不过母亲,这些材料……除了您和我,还有谁知道” “赵虎将军知道残页的事,韩文远知道冯保信件的事,杨廷和的供词只有陛下、宸亲王和我们看过。”顾莲舟道,“我已让他们保密。” “那就继续保密。”林怀瑾沉声道,“在找到确凿证据、或者必要公开之前,这件事……只能埋在心底。” 母子二人将材料重新封存。但在合上箱子前,顾莲舟注意到残页背面有一行极小的字,之前被污渍遮盖,现在才显露: “永乐五年,三宝太监归,携异人三。一留京,一往闽,一不知所踪。” 异人。不知所踪。 顾莲舟心脏狂跳。她忽然想起,林凡的生日,正是永乐五年。 -- 西苑观澜亭 泰昌帝屏退左右,独自面对一池残荷。寒风凛冽,少年天子却站得笔直,手中捏着一份密报——江南织造局呈报,今年生丝出口量锐减四成,原因是西洋联合提价,而大晟内部……出现了“走私联盟”。 “走私”他冷笑,“是哪些人” 身后阴影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回道:“以苏州陈氏为首,勾结泉州海商、福州船帮,利用朝廷新开的‘特许贸易权’,将上等生丝以次充好,实则将优质丝私运给西洋,赚取差价。初步估算,一年偷逃税款……不下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够一支舰队半年的军费。 “陈氏……”泰昌帝记得这个人,上次生丝检验风波就是他挑头,后来被林怀瑾安抚,还得了“义商”匾额。 “陛下,是否查办” “查,但要换个查法。”泰昌帝转身,脸上已无稚气,只有帝王的冷峻,“让陈氏继续做,做得更大。派人混进去,摸清他们的网络、账目、后台。朕要的不仅是几个奸商,是整个走私利益链。” “是。” “还有,”泰昌帝补充,“放出风声,就说朝廷要‘严打走私’。让那些心里有鬼的人,自己跳出来。” “遵旨。” 阴影退去。泰昌帝重新看向残荷,喃喃自语:“林先生,您教朕改革要团结大多数人,要给人出路。可若有人把出路当财路,把宽容当纵容……朕该怎么办” 寒风吹过,无人应答。 年轻的皇帝在孤独中,学习着平衡的艺术——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在宽容与严惩之间,在帝王心术与赤子之心之间。 这堂课,林凡没能教完。 只能他自己,在血与火中摸索。 --- 诏狱最深层的死牢 信天翁靠墙坐着,金发沾满污垢,西洋礼服破烂不堪,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他被俘已一月,受刑十七次,却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这天,牢门打开,韩文远走了进来。 “韩大人,”信天翁居然笑了,“终于等到你了。” 韩文远冷冷看着他:“你在等我” “当然。因为只有你,能理解我要说的话。”信天翁咳嗽几声,“林凡死了,但他的影响还在。你们这些学生,真的能继承他的遗志吗” “这不关你事。” “不,这关我的事。”信天翁盯着他,“因为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关于林凡的真正死因。” 韩文远瞳孔一缩。 “你以为他真是中弹死的”信天翁嗤笑,“那一枪打中的是肺,以链霉素的疗效,配合你们的医术,他至少有五成活命机会。可他为什么死了” 他凑近铁栏,压低声音:“因为有人在他药里,加了点‘料’——一种加速血液凝固的药剂。中弹后本可控制的出血,变成了必死的内脏衰竭。” 韩文远浑身一震:“谁!” “你说呢”信天翁靠回墙壁,“谁最怕林凡活着谁最想新政中断谁最有机会接触林凡的药剂” 一连三问,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你没有证据。”韩文远咬牙。 “我不需要证据,我只需要你相信这个可能。”信天翁微笑,“而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罗兰共和国真正的‘远东战略’,不是军事征服,也不是经济控制,而是……文明替代。”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要让大晟人自己否定自己的文明,拥抱我们的文明。”信天翁眼中闪过狂热,“新知书局只是开始。接下来,我们会资助大晟的‘复古派’和‘激进派’互相攻击;会收买文人篡改史书,把大晟的历史写成‘黑暗愚昧’;会培养一批‘精神罗兰人’,让他们在你们的朝堂、学堂、市井,为我们的价值观摇旗呐喊。” 他顿了顿:“林凡看穿了这一点,所以他推行新政,想证明‘东方文明也可以自强’。他差一点就成功了。但现在他死了……” “我们会继续。”韩文远斩钉截铁。 “你们”信天翁大笑,“林凡只有一个。而你们……林怀瑾太年轻,容易被人利用;石磊太痴迷技术,不懂人心;你韩文远倒是全才,可你太正,正到看不清阴影里的龌龊。” 他收敛笑容:“做个交易吧。放我走,我告诉你是谁在药里动手脚。同时,罗兰可以和大晟签订《技术共享条约》——我们用十年时间,帮你们完成工业化。” 韩文远沉默良久,忽然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文明替代’罗兰与大晟,就不能共存吗” 信天翁的眼神变得复杂:“因为我的祖父,就是被你们的‘天朝上国’思想害死的。他只是一个商人,想在泉州贸易,却因为不肯下跪磕头,被你们的官员活活打死。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么改变这个文明,要么毁灭它。” 私人恩怨,上升为文明冲突。 韩文远终于明白了这个对手的执念。他缓缓起身:“你的交易,我拒绝。” “为什么!” “因为如果答应,就等于承认——我们解决不了内部的问题,需要靠敌人来清理门户。”韩文远转身,“林凡老师教过我们:改革最大的难关,从来不在外面,在里面。这个坎,我们得自己迈过去。” 牢门关闭前,信天翁最后喊道:“你会后悔的!那个人还会动手!下一个可能是林怀瑾,可能是小皇帝,也可能是你!” 韩文远脚步未停。 但走出诏狱时,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如果信天翁说的是真的……那林凡的死,就不是终点。 而是新一轮暗战的开始。 --- 腊月初一太庙前广场 林凡逝世满月。泰昌帝率文武百官、学子代表、百姓代表,举行“薪火传承大典”。 广场中央立着九丈高的“薪火塔”,塔顶是一盏特制的巨型电弧灯,下方环绕九十九盏小灯——象征林凡享年三十九岁,以及“薪火相传,久久不息”。 泰昌帝亲自主祭,诵读祭文: “……先生之志,在富国强兵;先生之行,在造福百姓;先生之魂,在照亮前路。今先生虽逝,其志未竟,其行未止,其魂不灭……” 祭文毕,他亲手点燃主灯。 刹那间,强光刺破冬夜黑暗,九十九盏辅灯随之亮起,将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百姓们仰头惊叹,许多老人跪地泣拜。 随后,林怀瑾代表新生代,宣读《自强时代宣言》: “一、继先生遗志,新政不改,自强不辍; 二、承先生智慧,明体达用,守正创新; 三、弘先生精神,以民为本,实干兴邦; 四、传先生薪火,代代相继,光耀千秋!” 每念一句,台下万人齐声应和,声浪震天。 宣言最后,泰昌帝当众宣布: “即日起,设立‘林凡奖学金’,资助寒门学子研习格致; 设立‘新政功勋碑’,镌刻所有为改革牺牲、奉献者之名; 设立‘国是咨议会’,广纳各界贤达,共商国是; 追封林凡为‘文正’,配享太庙,永受香火。” 这是最高的荣誉,也是最重的责任。 大典结束后,泰昌帝将林怀瑾、韩文远、石磊、许长青召至偏殿。 “诸卿,”少年天子目光如炬,“薪火已传,前路已明。但朕知道,真正的难关,才刚刚开始。” 他展开一份密报:“江南走私案已查明,涉案官员二十七人,商人四十三家,背后……有宗室参与。” 宗室。皇亲国戚。 “更棘手的是,”泰昌帝继续道,“朝中有人串联,要联名上疏,请求‘暂停新政,休养生息’。理由是……国库空虚,民力已疲。” 韩文远急道:“国库空虚是因为战争和抚恤,但只要贸易恢复、新税制推行,明年即可好转。此时暂停,前功尽弃!” “朕知道。”泰昌帝抬手,“所以朕问你们——敢不敢,陪朕打一场硬仗” 四人肃立:“敢!” “好。”泰昌帝一字一句,“第一仗,清剿走私,无论涉及谁,一查到底;第二仗,推行新税制,田亩清丈全国铺开;第三仗,完成‘启明三号舰’,三年内,建成五艘铁甲舰组成的远洋舰队!” 他看向林怀瑾:“怀瑾,你主政;文远,你主财;石磊,你主技;长青,你主察。朕在朝堂为你们压阵,你们在前线为朕冲锋。” 君臣五人,击掌为誓。 殿外,薪火塔的光芒照亮夜空。 而殿内,新一代的改革者们,已经接过了火炬。 尽管前路依然布满荆棘,尽管阴影依然潜伏四周。 但光,已经点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