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西域首战，绣品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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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烈日，驼铃悠扬。 自离长安，商队已在丝绸古道上跋涉了三月有余。穿越了河西走廊的雄关漫道，踏过了敦煌之外的茫茫戈壁，历经了忽而狂风卷地、忽而热浪灼人的极端气候，也小心翼翼地绕行了数处传闻中马匪出没的区域。 旅途的艰辛，写在每一个成员被风沙磨砺得粗糙的脸庞上，也刻在那面虽经妥善保管、却仍不免沾染尘土的麒麟旗旗杆上。然而，护卫首领张擎——那位北境退下来的老校尉，以其丰富的经验和沉稳的指挥，带领队伍一次次化险为夷。队伍中弥漫的并非疲惫的颓丧，而是一种历经考验后的坚毅与沉默的期待。 这一日，商队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第一个重要目的地——波斯帝国东部重镇，呼罗珊地区的繁华都市，尼沙普尔。 还未进城，异域的风情便扑面而来。 高耸的、以土黄色砖石垒砌的城墙蜿蜒起伏，与中原城郭的青砖灰瓦截然不同。城门口人流如织，裹着头巾的波斯商人、牵着骆驼的沙漠旅人、身着艳丽长裙的当地女子，构成一幅色彩浓烈、生机勃勃的画卷。空气中弥漫着香料、烤馕和骆驼特有的气味，耳边充斥着各种听不懂的语言和喧闹的叫卖声。 商队按照事先规划，在城西一处信誉尚佳的、可供外来商队驻扎的客栈安顿下来。稍事休整，张擎便带着通译，前往拜会本地市集的管理官员，办理交易许可，并谨慎地打探市面情形。他们带去的少量江南丝绸和瓷器，作为敲门砖，很快便引起了当地一些小商贩的兴趣，但真正的重头戏，那些承载着苏清辞心血与期望的融合绣品，尚未亮相。 次日，恰逢尼沙普尔最大的市集开市之日。 清晨，阳光刚刚驱散夜寒，巨大的市集已是人声鼎沸。琳琅满目的商品堆积如山：来自波斯的精美地毯、镶嵌着绿松石和金丝的铜器、馥郁的玫瑰精油；来自天竺的象牙雕刻、胡椒与宝石；甚至还有来自更遥远罗马的玻璃器皿。商贩们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夹杂着驼铃与马蹄声，汇成一股喧嚣而富有生命力的洪流。 张擎并未选择租赁固定的铺位，而是在市集相对核心、人流密集的区域，选择了一处空地。他指挥伙计们迅速而有序地支起一个临时展台，铺上干净的白色亚麻布。然后，在众多好奇目光的注视下，那几只装载着核心绣品的、包裹得异常严实的木箱被小心翼翼地打开。 首先被请出的，是那幅作为镇队之宝的《丝路共生》双面绣屏风。当近一人高的屏风被稳稳立起，正反两面的图案同时展现在尼沙普尔的阳光下时，以屏风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竟出现了一刹那的寂静。 只见屏风一面，以大靖传统的苏绣技法，绣制着敦煌月牙泉的静谧夜景。泉边芦苇摇曳，新月如钩，星空低垂，那针法的细腻，将水光的潋滟与夜空的深邃表现得淋漓尽致，一种东方的写意与空灵扑面而来。而翻转至另一面，景象骤变！竟是波斯帝国都城伊斯法罕宏伟的伊玛目广场！繁复华丽的清真寺穹顶、川流不息的商旅、身着传统波斯服饰的人物……所有细节都以一种近乎写实的精湛绣工呈现，色彩浓烈饱满，充满了异域的华美与生机。 更令人惊叹的是，这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通过边框处巧妙的过渡设计——大靖的云纹逐渐演变为波斯的藤蔓花纹——和谐地融为一体，仿佛时空在此交错，文明在此对话。 “安拉在上！这……这是什么”一个留着浓密胡须的波斯地毯商人最先惊呼出声，他挤到近前，几乎将脸贴到绣面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一面是东方的月光，一面是我们的太阳” 紧接着，其他绣品也被一一展示。那套以波斯几何纹为边、内嵌大靖水墨山水的桌旗与靠垫，在异域的华丽中透出东方的禅意；那些运用了“融色叠针”技法的披肩，在日光下看似素雅，轻轻一动，却能在不同角度下流淌出隐藏的、如星河般璀璨的金色暗纹…… 寂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惊叹、议论与询问。通译忙得不可开交，声音都嘶哑了。 “这技艺！简直比传说中织造天堂地毯的仙女还要神奇！” “这色彩！我们最顶级的矿物染料也调不出如此微妙的光泽！” “快！快去告诉哈吉老爷！市集上来了东方商人，带来了不得了的宝贝！” 消息像野火一样在尼沙普尔的市集上蔓延开来。在周围观望的人群越聚越多，将展台围得水泄不通。普通的市民、往来各地的商人，都被这前所未见的东方绣品所震撼。 真正的轰动，发生在午后。 一位身着华贵丝绸长袍、手指上戴着硕大宝石戒指、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在数名随从的簇拥下分开人群，来到了展台前。通译在张擎耳边低语：“这是本地总督的堂弟，也是尼沙普尔最富有的贵族之一，法尔扎德老爷，他对艺术品眼光极高。” 法尔扎德的目光首先就被那幅《丝路共生》屏风牢牢吸住。他围着屏风缓缓踱步，从不同角度仔细观看，时而凑近观察那细如发丝的针脚，时而退后欣赏那宏大的构图与奇妙的双面效果。他的脸上先是惊愕，继而变为痴迷，最后是毫不掩饰的狂热。 “这……这是如何做到的”他喃喃自语，伸出手，却又不敢真正触碰，生怕亵渎了这完美的造物。他指向屏风，“这个，还有那套桌旗，以及三条那种会变光的披肩，我都要了！你们开个价！”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法尔扎德，好东西可不能独享！那幅小的《寰宇同春》绣画，我要了！”说话的是闻讯赶来的另一位显贵。 “那条靛蓝底绣金线藤蔓的披肩，请务必留给我！” “那些靠垫，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一时间，展台前竟成了波斯贵族与富商的竞价场。 张擎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也未料到场面会如此火爆。他努力维持着镇定，依据出发前与苏清辞、芸娘商议好的底价，结合现场的狂热气氛，谨慎地报出价格。 每一件绣品的成交价，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那面象征着大靖皇室身份的麒麟旗，虽未公然打出，但其无形的威仪与苏清辞“东方神技”的名声，无疑为这些绣品增添了无可估量的价值底蕴。 最终，带来的数十件精品绣品，在不到两个时辰内被抢购一空。后来者只能扼腕叹息，反复询问商队是否还有库存，何时再来。 法尔扎德老爷在如愿以偿地购得心仪之物后，甚至热情地邀请张擎等人前往他的府邸做客，希望能与这支带来如此奇迹的东方商队建立长久的联系。 当夜幕降临，喧嚣的市集渐渐沉寂下来。商队下榻的客栈房间内，灯火通明。负责账目的伙计手指飞快地拨动着算盘，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光。张擎看着桌上那几箱沉甸甸的第纳尔金币、银币以及一些价值不菲的波斯宝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望着尼沙普尔城中星星点点的灯火，以及远处清真寺在月光下勾勒出的剪影。沙漠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他脸上。 “王妃……首战告捷。”他在心中默念，坚毅的嘴角难得地向上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大靖绣品，以其无与伦比的精湛技艺与充满智慧的融合设计，在这遥远的波斯古城，打响了惊艳的第一战。这不仅仅是商业上的成功，更是文化上的一次盛大亮相与征服。 消息，正随着那些买到绣品的贵族与商人，向着波斯帝国更深远的内陆，向着更多遥远的国度，迅速传播开去。“东方神技”之名，必将愈发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