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深渊余烬与未绝之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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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的轰鸣并非一瞬间的爆发，而是持续不断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咆哮。“波塞冬”基地，这座矗立于深海之下的钢铁巨兽，正从内部被狂暴的能量一寸寸撕裂、瓦解。 陆北辰在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剧烈的冲击中，死死护住怀中昏迷的沈清悦，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和作战服的最后保护，在扭曲变形的通道内翻滚、碰撞。灼热的气浪夹杂着金属碎片和高压海水从身后追来，如同死神挥舞的鞭子。 “抓住！”秦风的吼声在混乱中传来，一根不知道从哪里甩过来的安全缆绳缠住了陆北辰的手臂。其他几名幸存的队员也相互拉扯着，在这末日般的环境中艰难地维持着不被冲散。 他们被爆炸的冲击波推着，在黑暗、充满障碍物的通道内身不由己地前行。警报早已被更恐怖的结构崩塌声淹没，灯光忽明忽灭，最终彻底熄灭，只剩下队员们头盔上自带的微弱照明，在翻滚的水流和浓烟中划出摇曳不定的光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前方的压力陡然一轻，众人被一股巨大的水流猛地推出了崩塌的通道，卷入了一个相对开阔、但同样充满碎片和漩涡的水域——似乎是基地某个更大的内部舱室或者连接外部的缓冲区域。 “上浮！找出口！”陆北辰呛了一口咸涩冰冷的海水，嘶哑地命令道。他紧紧抱着沈清悦，借助作战服的浮力，奋力向上蹬水。 幸存下来的几名队员，包括秦风在内，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们。他们如同受伤的鱼群，在混乱的水流和不断坠落的残骸中，拼命寻找着生机。 终于，在头顶上方，透过浑浊的海水，隐约出现了一丝不同于人工光源的自然微光——那是月光透过海面的颜色！ “那边！有破口！”一名眼尖的队员指着斜上方喊道。 众人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向那处光亮游去。那是一个巨大的、因爆炸撕裂的基地外壳破洞，边缘狰狞扭曲，但足以让人通过。 他们依次钻出破洞，瞬间从压抑的毁灭地狱，进入了冰冷、浩瀚，却充满自由气息的深海。 头顶上方，是墨蓝色的海水，以及遥远水面之上那轮模糊的、如同指引般的月亮。下方，是仍在持续爆炸、发出沉闷轰鸣、缓缓沉向更深黑暗的“波塞冬”残骸，如同一个垂死巨兽最后的挣扎。 没有时间感慨，深水带来的巨大压力和低温是新的威胁。 “释放紧急浮标！注射抗压剂！”陆北辰一边下令，一边给昏迷的沈清悦也注射了药剂。他检查了她的生命体征，虽然微弱，但还算稳定，只是精神层面的创伤无法估量。 几个充气浮标迅速展开，带着他们向着海面加速上升。这个过程依旧充满风险，减压病、可能的残余敌人、乃至被基地沉没产生的漩涡卷入…… 幸运的是，他们预定的接应小队一直在外围海域焦急等待。当看到浮标信号和陆续冒出水面的幸存者时，接应船只迅速靠近，将他们一个个拖上了甲板。 躺在摇晃的甲板上，感受着久违的、带着腥咸气息的海风，看着头顶真实的、布满星辰的夜空，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同伴的悲痛，交织在一起，让气氛沉重而复杂。 陆北辰不顾自身的疲惫和伤痛，立刻安排随船医生对沈清悦进行紧急救治。他自己则强撑着，与秦风一起清点人数，安排警戒，并尝试与更外围的情报网络取得联系。 “‘波塞冬’确认沉没，内部持续爆炸，生存概率……极低。”秦风看着远处海面上那片仍然泛着诡异光芒和浓烟的区域，声音沙哑地汇报，“我们……只出来了七个人。”加上他和陆北辰、沈清悦，一共十人。出发时，是一支近二十人的精锐小队。 陆北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知道了。优先救治伤员，确保沈清悦的安全。联系‘岩窟’，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休整和评估损失。” 他走到沈清悦身边，看着她苍白如纸、依旧昏迷的脸，眉头紧锁。医生初步检查排除了严重的物理创伤，但她的脑波活动异常紊乱，像是经历了一场精神风暴。 他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低声道：“我们做到了……清悦，你做到了。” 就在这时，负责通讯的队员带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陆总，我们截获到一段来自公共网络的、经过多重加密的匿名信息。发送时间……大约在基地爆炸前三十秒。内容是……一个坐标，以及一句话。” “什么话”陆北辰猛地抬头。 队员顿了顿，念出了信息： 「‘摇篮’已毁，‘幼兽’惊啼。」 「‘观测’暂止，‘回响’未平。」 「坐标：北纬xx°，东经xx°。——‘锁匠’。」 信息内容让所有听到的人心头都是一凛！ “摇篮”显然指的是“波塞冬”基地。“幼兽”是指顾明渊和他的“普罗米修斯”计划还是指……失控的“枷锁”核心亦或是……被“观测”的他们自身 “观测暂止”——印证了沈清悦那疯狂的挑衅似乎起了作用，暂时逼退了“观测者”。 但“回响未平”！这意味着危机并未结束！那短暂的“注视”已经留下了后续的影响 而“锁匠”……他果然一直在暗中观察！甚至在基地爆炸前就预知了结果，并再次送来了指向不明的坐标和警告！ 陆北辰立刻让人在电子海图上定位那个坐标。结果显示，那并非陆地，也非已知的岛屿，而是位于太平洋深处，一片没有任何航线、充满未知强磁场和水下暗流的绝对公海区域！ “他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去那里”秦风疑惑道。 陆北辰盯着那个坐标，眼神深邃。“也许不是让我们去……而是在告诉我们，那里……有东西。可能与‘回响’有关，也可能与‘锁匠’自身，乃至……‘观测者’有关。” 这一切，似乎远未结束。摧毁“波塞冬”只是一个阶段性的胜利，他们仿佛只是从一个小一点的漩涡，跳入了一个更大、更深的漩涡之中。 几天后，船只抵达了一处新的、更加隐秘的安全点。沈清悦在精心的照料下，终于缓缓苏醒。 她睁开眼，眼神先是有些迷茫和脆弱，仿佛还未从那恐怖的“注视”中完全恢复。但当她看到守在床边、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陆北辰时，眼神逐渐聚焦，恢复了清明。 “我们……成功了”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嗯。”陆北辰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水杯递到她唇边，“‘波塞冬’没了，顾明渊的投影信号在爆炸前中断，生死不明，但大概率是完了。” 沈清悦喝了几口水，感受着喉咙的湿润，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那冰冷的注视，那孤注一掷的挑衅，那毁灭的蓝光……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注视”的刺痛感。 “但是，‘锁匠’传来了新的消息。”陆北辰将那个坐标和警告告诉了她。 沈清悦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抬起手，看着自己略显苍白的手指。 “我能感觉到……”她轻声说，眼神中带着一丝残留的惊悸，但更多的是某种奇异的明悟，“‘祂’……没有离开，只是……退到了更远的地方‘看着’。就像……就像我们看着显微镜下的世界。‘回响’……是‘祂’留下的……‘印记’，或者说，一个……‘锚点’。” 她抬起头，看向陆北辰，目光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此前从未有过的、仿佛洞穿了部分迷雾后的锐利： “我们必须去那个坐标看看。‘锁匠’知道得比我们多得多。而且……” 她顿了顿，感受着脑海中那些因近距离接触“枷锁”核心和“观测者”而留下的、破碎却庞大的信息碎片。 “我好像……‘听’到了一点……‘枷锁’最后时刻的……‘哭声’……里面，似乎夹杂着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