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营盘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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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大营辕门在望，旌旗招展，哨塔林立。 当守营士兵看到霍昭将军率领风雷骑归来，还带着一个衣衫破烂、骑乘巨大白狼的女孩以及数十头野狼时，整个营地都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巨大的骚动。 “那是……什么” “狼！好多狼！” “将军怎么把狼群带回来了” “快看那个孩子！她骑着狼王！” 惊疑、恐惧、好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士兵们窃窃私语，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紧张地盯着那群沉默而危险的“新成员”。 阿月显然被这庞大的、充满陌生气息和敌意目光的营地吓到了。 她伏低身体，紧紧抱住雪魄的脖颈，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吼。 雪魄则昂首挺胸，雪白的皮毛在阳光下异常醒目，它冷漠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狼眸中带着居高临下的警惕。 它身后的狼群也躁动起来，龇牙咧嘴，发出威胁性的低嚎。 “肃静！”霍昭厉声喝道，声音传遍营门，“各归其位！不得围观，不得挑衅！” 他强大的气场暂时压制住了骚动，士兵们在他的目光下纷纷低头，让开道路，但眼中的疑虑并未消散。 霍昭直接带着阿月和狼群来到了中军大帐附近一片相对独立的区域，这里原本是堆放部分辎重的地方，较为空旷，远离主要营房和水源。 “就在此地。”霍昭对阿月说道，指了指这片空地。 他明白，让狼群立刻适应人类的密集居住区是不可能的。 阿月从雪魄背上滑下，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雪魄则带着狼群迅速巡视了一圈这片新领地，标记气味，然后大部分狼便安静地卧了下来，舔舐伤口，但耳朵始终竖立，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霍昭命人送来大量清水和生肉，放在空地边缘。 看到食物和水，狼群的敌意稍减，但依旧不允许任何士兵靠近。 赵破奴安排好了防务，忧心忡忡地来到霍昭身边：“将军，此举是否太过冒险营中弟兄们人心惶惶，末将担心……” “无妨。”霍昭打断他，“传令下去，划此区域为禁地，无故不得靠近。告知全军，此女与狼群于葬马滩有助战之功，乃我军客人，不得怠慢，更不得挑衅。违令者，军法处置！”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诺……”赵破奴只得领命，但眉头依旧紧锁。 夜幕降临，营地点起篝火。 汉军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低声议论着白天的奇闻，目光不时瞟向那片被隔离的、幽暗的区域，那里只有几十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令人不寒而栗。 而在那片空地上，阿月靠坐在雪魄温暖的身侧，面前放着霍昭派人送来的熟肉和面饼。 她好奇地拿起面饼，嗅了嗅，又看了看远处火堆旁士兵们吃东西的样子，尝试着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 熟肉她倒是接受了，学着霍昭之前的样子撕咬着。 她对营地的的一切都充满陌生和警惕。 远处传来的巡夜口令声、金柝声、甚至士兵的鼾声，都让她无法安心。 她不时抬头望向中军大帐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霍昭的身影偶尔会在帐幕上闪过。 雪魄似乎感知到她的不安，用它硕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她，发出低低的安慰般的呜声。 夜深了，大部分狼已经趴伏休息，但阿月和雪魄依然保持着清醒。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不同于巡夜士兵的窸窣声，从空地边缘的阴影处传来。 雪魄的耳朵瞬间转动，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充满警告的低吼。 阿月也立刻警觉起来，目光锐利地盯向那个方向。 黑暗中，似乎有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雪魄的低吼声惊动了附近营帐的士兵，也惊动了尚未安寝的霍昭。 霍昭提剑走出大帐，沉声问道：“何事” 负责警戒的军官连忙禀报：“将军，似乎是……狼群那边有异动。” 霍昭目光一凝，立刻带着两名亲兵走向那片空地。 他看到阿月站在雪魄身前，一人一狼都紧绷着身体，对着营区边缘的黑暗处龇牙低吼，显然是发现了什么威胁。 霍昭示意亲兵止步，自己缓步上前，顺着阿月和雪魄警示的方向望去，那里只有一片寂静的黑暗。 但他相信阿月和雪魄那远超常人的警觉性。 “加强此区域巡逻，扩大警戒范围。” 霍昭下令，然后看向阿月，对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会处理。 看到霍昭到来并采取了行动，阿月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眼中的警惕未褪。 雪魄也停止了低吼，但依旧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霍昭没有离开，他就站在空地边缘，手按剑柄，如同渊渟岳峙。 他亲自在此守夜。 月光洒下，清冷地照耀着庞大的汉军营地。 一边是篝火、营帐、熟睡的士兵和规律的巡夜声，代表着秩序与文明；一边是黑暗、狼群、警觉的狼女和白狼，代表着野性与未知。 而霍昭，就站在这两种截然不同世界的交界线上，守护着这脆弱而短暂的平衡。 阿月看着霍昭持剑守夜的背影，那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高大而坚定。 她犹豫了一下，慢慢坐回雪魄身边，将头靠在它厚实的皮毛上，第一次，在这完全陌生的人类巢穴里，闭上了一直警惕睁着的眼睛。 雪魄也终于趴伏下来，但耳朵依旧不时抖动一下。 这一夜，对于整个汉军大营，对于霍昭，对于阿月，都注定是一个漫长而警惕的不眠之夜，但也正是在这一夜，某种超越物种的信任，在无声的守护中，开始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