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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沉重的关门在李锐身后缓缓合拢,发出的“轰隆”声,像是一道无形的天堑,将关内关外彻底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关内,是李锐一手打造的铁血王国,令行禁止,万众归心。 而关外,只剩下许翰和他那几十个瑟瑟发抖的随从,以及一地被碾得粉碎的自尊。 李锐连头都懒得回。 他心里清楚,对付许翰这种人,你越是给他脸,他越是蹬鼻子上脸。 只有第一巴掌就给他扇蒙了,让他知道疼,知道厉害,他接下来才会老实。 “黑山虎。”李锐淡淡地喊了一声。 “末将在!”黑山虎催马上前,脸上还带着兴奋的潮红。 刚才将军那几句话,简直比三伏天喝冰水还痛快,把他心里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全都给骂出来了。 “人,你亲自去请进来。” 李锐特意在“请”字上加重了语气,“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最好的院子,好酒好肉,把他当祖宗一样给我供起来。” “嘿嘿,将军放心,末将省得!” 黑山虎咧开大嘴,笑得像个憨厚的庄稼汉,可眼神里却闪烁着只有李锐才懂的狡黠,“保证把这位许大人伺候得舒舒服服,让他宾至如归!” “嗯,去吧。”李锐挥了挥手,不再多言,径直朝着关城内的帅府行去。 张虎跟在李锐身边,看着黑山虎兴冲冲地跑去开关门,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将军,这么做,会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僵了他毕竟是朝廷派来的……” “僵”李锐瞥了他一眼,“从他奉命来监视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僵了。我们和他,从根上就不是一路人。” 李锐心里门儿清。 张虎虽然也出身草莽,但心思比黑山虎要细密,考虑事情也更周全,这是优点,但在某些时候,也容易瞻前顾后。 反倒是黑山虎这种直肠子,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问为什么,用起来最是顺手。 至于陈广…… 李锐脑海里闪过那个降将的身影。 陈广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无论是练兵还是处理地方政务,都是一把好手。 但他的问题也正在于此,他出身宋军官僚体系,骨子里那套君君臣臣的观念太重了。 这次让他去负责秘密工厂的后勤保障,远离雁门关这个政治漩涡,一方面是看重他的管理能力,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离这些是是非非远一点。 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陈广这种懂管理的人才,但这种人才也最容易被许翰这种文官策反。 还是先把枪杆子牢牢握在自己和黑山虎、张虎这些铁杆心腹手里最要紧。 只要军队还是姓“李”,他陈广就算有再多心思,也只能永远压在心底。 …… 关门再次打开,黑山虎带着一队亲兵,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许翰面前。 许翰正站在寒风里,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紫,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还没从刚才的羞辱中缓过劲来。 “哎呀,许大人!”黑山虎人未到,声先至,嗓门大得像打雷,“让您久等了,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他翻身下马,几步走到许翰跟前,热情地就想去拉许翰的胳膊。 许翰如同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后退一步,厉声喝道:“别碰我!” 他堂堂一个清流名臣,怎么能被这种粗鄙武夫拉拉扯扯! “哎”黑山虎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露出“憨厚”的疑惑,“许大人这是……嫌弃俺老黑” 他身后的亲兵们,一个个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许翰,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看好戏的玩味。 许翰被这几十道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强行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本官奉旨而来,李将军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许大人您这话说的,俺们将军怎么待客了” 黑山虎一脸无辜地摊开手,“俺们将军军务繁忙,这不,一回来就让俺亲自来请您入关休息。” “还特意交代了,给您安排最好的院子,上最好的酒菜!这要是还算待客不周,那俺老黑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他顿了顿,故意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许大人,您是读书人,俺们将军也是讲道理的。” “可咱们这雁门关是什么地方是鬼门关!是跟金狗玩命的地方!” “这里的规矩,跟汴梁城里不一样。您刚来,多担待,多担待!”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解释,可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抽许翰的耳光。 什么叫这里的规矩不一样这是在明着告诉他,到了雁门关,就得守他李锐的规矩! 什么朝廷法度,什么文官体面,在这里通通不好使! 许翰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跟这个满脸横肉的粗胚讲道理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许大人,请吧”黑山虎嘿嘿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马车都给您备好了,您和您的随从,都请上车,咱们进关!” 许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真诚”的武夫,只觉得心中郁气堆积,却无处发泄。 他一言不发,黑着脸,一甩袖子,率先朝着马车走去。 他的那些随从,早就被神机营士兵的杀气吓破了胆,一个个缩着脖子,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黑山虎看着许翰那僵硬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将军说得对,对付这种茅坑里的石头,就不能客气! 马车辘辘,驶入雁门关。 许翰被安排进了一处独立的院落。 这院子确实是整个关城里最好的,亭台楼阁,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暖房。 晚饭有酒有肉,对于边境城池而言,已经算得上极为丰盛。 可许翰和他的随从们,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因为他们发现,这个院子外面,站满了李锐的士兵。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个眼神冰冷,把这里围得跟铁桶一样。 他们这哪是贵客啊 这根本就是囚徒吧。 许翰坐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看着满桌的佳肴,只觉得肚里一阵无名火起。 他想起了李锐那居高临下的眼神,想起了黑山虎那皮笑肉不笑的脸,想起了城墙上那些士兵狂热的欢呼…… 这李锐根本就是一个视朝廷法度如无物,只信奉手中刀枪的乱臣贼子! 他带来的一个贴身长随,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低声问道:“大人,这……这李锐也太放肆了!” “简直不把您,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咱们要不,还是连夜离开这,回汴梁去,禀明官家,治他的罪!” “回去”许翰看了一眼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长随,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疲惫和沙哑,“怎么回去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走得了吗” 长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想走恐怕连雁门关的关门都出不去。 “那……那可怎么办啊”长随急得快哭了。 许翰没有回答,他走到屋子中央的椅子上,缓缓坐下。 关外的寒风似乎顺着门缝钻了进来,让他感觉浑身冰冷。 今天在关门前的那一幕,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子里。 李锐那居高临下的眼神,那轻描淡写的语气,那一句句诛心的话语,还有周围那些神机营士兵狂热的欢呼和看小丑一样的目光…… 他许翰在朝中以刚正不阿闻名,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怒火像岩浆一样在他的胸中翻滚。 他恨不得立刻写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奏章,将李锐的狂悖行径昭告天下,请天子发兵,将这乱臣贼子碎尸万段! 可是…… 理智像一盆冰水,将这股怒火浇得只剩下一点火星。 他想起了临行前,皇帝在深夜召见他时的那番话。 “许卿,李锐此人是把双刃剑,用好了,能为我大宋斩除强敌。” “用不好,亦会伤及自身。” “朕派你去,不只是监军,更是要去看看,这把剑,究竟锋利到了何种地步,它的剑柄,又在何处。” 皇帝的话,言犹在耳。 他很清楚,官家对李锐,是既用且防,既爱且恨。 如果他现在就这么灰溜溜地跑回去,除了能证明自己的无能,什么也做不了。 白时中那些人,或许会借此大做文章,弹劾李锐。 可结果呢 结果只会是朝堂上又一轮无休止的争吵。 而手握重兵,远在河东的李锐,根本不会伤到一根汗毛。 甚至,可能会让李锐看清大宋朝廷如今外强中干的本质,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不,不能就这么回去! 许翰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个人的荣辱事小,官家交代的重任事大! 他必须留下来! 他要亲眼看看,这神机营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要亲手找到,李锐那神乎其神的“妖法”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只要能找到李锐的命脉,找到能制衡他的方法,今天受的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想到这里,许翰那颗几乎被怒火和羞辱冲昏的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 他缓缓地松开拳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平静。 “李锐……”他喃喃自语,“本官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他站起身,开始在屋子里踱步。 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在这座固若金汤的军营里,撬开一道裂缝的计划。 硬来,肯定不行。 那些神机营的士兵,看李锐的眼神,比看亲爹还亲,想从他们嘴里套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个叫黑山虎的粗鄙武夫,一看就是李锐的忠实走狗,更不可能。 那么,突破口在哪里 许翰的脑海中,开始飞速地闪过神机营所有主要将领的名字和资料。 这些资料是他来之前特意调查过的。 黑山虎,张虎,都是土匪出身,是李锐最早的心腹,绝对的死忠。 唯有陈广…… 许翰的眼睛,猛地一亮。 对!就是这个陈广!原太原府西营都统制!是正儿八经的宋军将领出身! 虽然他后来投降了李锐,但一个在官场浸淫多年的人,他的忠诚度,真的会像黑山虎那种草莽一样,毫无保留吗 更重要的是,陈广是宋军的旧部,他手下的那些兵,也大多是原来的西营降兵。 这些人对朝廷,对官家,会不会还存有一丝旧情 这,或许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许翰停下脚步,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计较。 他要忍,要等。 他要装出老实、畏缩的样子,对李锐俯首帖耳,麻痹他们。 然后,他要找机会,想尽一切办法,接触到那个叫陈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