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残响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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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晚晴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是纯粹的暗金色，没有任何眼白，像两颗燃烧的琥珀。她躺在水晶棺里，没有呼吸，胸腔没有起伏，但目光是活的——缓慢转动，扫过密室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黑瞎子脸上。 “你……”她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温和平静，像隔着遥远时空传来的回响，“你身上有我的本源。” 黑瞎子站在水晶棺前，感觉右臂的暗金色纹路在与那双眼睛共鸣。“叶前辈。”他点头致意，“陈熵死了。您留下的琥珀碎片，救了我们。” 叶晚晴的目光移向棺外那半截断裂的长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释然，也有深深的疲惫。“他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劝过他。” “他在日志里说后悔了。”吴邪轻声说，“最后一句，是让我告诉您：他后悔用错了方式。” 叶晚晴沉默了。 密室里的气氛凝固了几秒。那些悬浮的琥珀碎片缓缓下落，重新回到黑瞎子手中，但这一次，碎片之间的吸引力更强了，几乎要自动拼接在一起。 “窗已经半开了。”叶晚晴终于再次开口，“我能感觉到。陈熵用他的生命作为献祭的第一把火，点燃了归源程序。现在程序正在自行运转，按照他预设的‘规则重塑’目标，抽取死亡谷地脉能量。等能量蓄满，窗会完全打开，然后……” 她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能阻止吗”解雨臣问。 “能。”叶晚晴说，“但需要三部分本源完全融合，形成完整的‘格式化密钥’，然后反向注入归源程序，强制它执行预设的第二套方案——不是重塑，是‘修复’。修复这三千年来被观测者文明和后来者篡改、扭曲的所有规则漏洞，让世界回归……正常。” “三部分本源”林鸢追问，“您说一在琥珀，一在您身，那第三部分在哪里” 叶晚晴的目光投向密室角落。 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青铜匣子，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张起灵走过去，用刀尖挑开匣盖——里面空空如也。 “第三部分，被陈熵藏起来了。”叶晚晴说，“他怕我完全恢复意识后会阻止他，所以把我的本源拆成三份：记忆和意识封在我的身体里维持不散，基础能量封在琥珀里作为钥匙，而最核心的‘规则权限’……他藏在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那岂不是死局”王胖子挠头，“陈熵人都化成灰了，咱们上哪儿找去” 叶晚晴缓缓摇头。“不，他留下了线索。陈熵是个偏执的疯子，但他也是个……浪漫的疯子。他藏东西的地方，一定和我们的回忆有关。而我们的回忆，大部分都在——” 她的话被外面传来的巨响打断。 那是一种沉重的、仿佛金属巨门被强行推开的声音，从废墟深处传来，震得密室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是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是成百上千，杂乱而沉重，像一支沉默的军队在行进。 “外面什么情况”吴邪冲向密室入口，从青铜板的缝隙往外看——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废墟上，雾气中，密密麻麻的人影正在实体化。 它们有着人的轮廓，但全身都是半透明的灰色，像雾气凝聚而成。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有基本的形体。它们从废墟的各个角落“生长”出来，从扭曲的青铜构件里渗出，从地面的裂缝中爬出，数量越来越多，转眼间已经遍布视野。 更诡异的是，它们的目标明确——全部朝着密室的方向。 “是规则造物。”林鸢的声音发紧，“归源程序半启动后，它会自动清理‘异常存在’，也就是我们这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这些雾影是程序的‘清道夫’。”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几个雾影已经扑到青铜板前。 它们没有武器，但手触碰到青铜板的瞬间，金属表面立刻开始腐蚀、软化，像被强酸浸泡过一样。青铜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 “顶不住多久！”王胖子用背抵住青铜板，但雾影的力量大得惊人，整块板子都在向内凹陷。 张起灵已经拔刀。 黑金古刀斩向第一个从腐蚀破洞里探进来的雾影手臂。刀锋划过，手臂断裂，但断口处没有流血，只有雾气散开。而下一秒，新的雾气从断口涌出，重新凝聚成手臂。 “物理攻击无效！”张起灵沉声道。 解雨臣的蝴蝶刀甩出，刀刃在空中旋转，精准地刺穿三个雾影的“头部”。雾影动作一滞，但没有溃散，只是动作变慢了。 “能量攻击有效。”解雨臣收回刀，“它们怕能量冲击。” 黑瞎子看向手中的琥珀碎片。“那就用这个。” 他抬起右手——裂纹已经基本愈合，只剩下手腕处还有几道浅痕。暗金色纹路再次亮起，这一次比之前更稳定、更清晰。他将能量注入琥珀碎片，三块碎片同时发光。 一道暗金色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 触碰到冲击波的雾影如冰雪遇烈阳般消融，化作普通的雾气散去。但后面的雾影立刻补上，无穷无尽。 “数量太多了！”霍秀秀看着仪器屏幕，脸色发白，“能量读数显示，废墟里至少还有三千个这样的雾影在生成！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叶晚晴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虚弱了一些：“归源程序在加速……我的意识维持不了多久了。你们必须立刻找到第三部分本源，否则……”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水晶棺里的暗金色光芒在减弱。 “叶前辈！”黑瞎子冲回棺前，“您还没说线索！” 叶晚晴努力维持着意识的清醒。“陈熵和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在昆仑山南麓……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冰洞……”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洞里……有面铜镜……他总说……镜中人才是真实……他把最重要的东西……都藏在……镜子里……” 最后一个字落下，叶晚晴的身体彻底透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水晶棺空了，只剩下一层淡淡的金色余晖。 而那层余晖，缓缓飘向黑瞎子，融入他手中的琥珀碎片。 碎片剧烈震动，然后—— 咔嚓。 三块碎片，拼合了。 虽然还有明显的裂痕，但它们重新变成了一整块琥珀。内部的暗金色核心光芒大盛，旋转速度加快了三倍。 “她……消失了”吴邪喃喃道。 “不。”黑瞎子感受着琥珀里新增的能量，“她把最后一部分记忆和意识也给了我。现在，我只差那最后的‘规则权限’了。” 外面，雾影已经腐蚀出一个人头大小的洞。 一只雾气凝聚的手从洞里伸进来，抓向最近的霍秀秀。 张起灵的刀比雾影的手快。 黑金古刀斩断那只手的瞬间，解雨臣已经甩出三枚银针——不是普通银针，针尖涂抹了林鸢给的净化剂。银针刺入雾影手臂的断口，净化剂迅速扩散，整条手臂连带外面的雾影本体一起溃散成雾气。 “洞口撑不住了！”王胖子吼道，青铜板已经弯曲成了诡异的弧度，裂痕像蛛网般蔓延。 黑瞎子握紧重新拼合的琥珀，看向众人。“我开条路，你们跟着我冲出去。目标：昆仑山南麓，找那个冰洞。” “你知道在哪儿”林鸢问。 “叶晚晴的记忆碎片里有大致方位。”黑瞎子说，“但具体位置得现找。时间紧迫，边走边找。” 他深吸一口气，将琥珀贴在胸口。 这一次，融合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之前只是借用琥珀里的能量，现在却像是……那能量原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暗金色纹路从胸口蔓延，迅速覆盖全身，连脸上都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他的眼睛在墨镜后亮起暗金色的光。 “退后。”他说。 众人退到密室最里面。 黑瞎子抬起双手——左手和右手同时亮起。他对着青铜板的方向，虚握，然后猛地向两侧一撕。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撕扯。 是规则层面的“撕裂”。 青铜板前方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边缘是暗金色的光，内部是纯粹的黑暗。那些扑上来的雾影触碰到裂缝边缘的瞬间就被吞噬、分解，连雾气都不剩。 裂缝迅速扩大，形成一道宽两米、高三米的“门”。 门外，不是废墟，而是一条……通道。 通道四壁是流动的暗金色能量，地面是实体化的光。通道笔直向前，通向雾气的深处，看不到尽头。 “这是……”霍秀秀惊呆了，“空间跃迁！” “本源的基础能力之一。”黑瞎子声音里带着回响，“短距离空间折叠。但维持不了太久，快走！” 他率先踏进通道。 其他人紧随其后。 通道很稳，走在上面像踩在玻璃上，能看见脚下流动的能量。两旁的暗金色光壁隔绝了外面的雾气，也隔绝了那些雾影——它们扑在光壁上，像扑在透明墙壁上的飞蛾，无法进入。 但黑瞎子走得很艰难。 每一步，他脸上的金色纹路就淡一分。维持这个通道的消耗巨大，他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和琥珀里的能量。 解雨臣走到他身边，右手按在他后背上，内力源源不断渡过去。“省着点用。”他低声说，“别还没到地方就先把自己烧干了。” “放心。”黑瞎子咧嘴笑，嘴角却渗出一丝血，“我有数。” 通道延伸了大约五百米，然后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到极限了！”林鸢急喊。 黑瞎子咬牙，双手猛地合拢。 通道尽头的光壁炸开，众人被一股力量推出，跌进一片冰天雪地。 通道在他们身后闭合，消散。 昆仑山南麓，海拔五千米以上的永久冰川区。 狂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像刀子割。温度骤降到零下二十度以下，呼出的气瞬间结成冰晶。众人从相对温暖的死亡谷突然被扔到这里，都冻得浑身发抖。 “这……这他妈也太冷了！”王胖子牙齿打颤，赶紧从背包里翻出备用衣物裹上。 霍秀秀的仪器在低温下屏幕都花了，但她还是勉强调出定位：“我们在昆仑山南麓冰川带……死亡谷在西北方向，直线距离……十五公里左右。” “空间折叠了十五公里。”林鸢脸色凝重，“这种能力……” 她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黑瞎子刚才展现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黑瞎子本人情况最糟。 从通道出来后，他就单膝跪在雪地里，大口喘气。全身的金色纹路已经完全消退，脸色白得像雪，只有胸口琥珀还在微弱地发光。解雨臣扶着他，感觉到他体内的能量几乎耗尽，经脉在剧烈颤抖。 “你需要休息。”解雨臣沉声说。 “没时间休息。”黑瞎子摇头，撑着站起来，环顾四周，“叶晚晴记忆里的冰洞……应该就在这附近。找找有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众人分散寻找。 冰川区地形复杂，冰塔林立，裂隙纵横。在这种环境下找一个隐藏的冰洞，无异于大海捞针。 找了将近一个小时，毫无收获。 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降到不足十米。再这样下去，别说找冰洞，他们自己都可能迷失在这片冰川里。 “黑爷，你确定是这儿吗”王胖子踩着及膝深的雪，走得气喘吁吁。 黑瞎子没回答。他闭着眼，手握着琥珀，试图感应叶晚晴记忆里的细节。“冰洞……入口被雪崩掩埋过……陈熵重新挖开时，在入口留了记号……” 他猛地睁开眼。 “记号是……一面铜镜的图案。” “铜镜图案”吴邪皱眉，“在这种地方刻图案，早被风雪磨平了吧” “不。”张起灵突然开口，指向远处一座冰塔的基部，“那里。”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座冰塔高约二十米，基部被积雪覆盖了大半。但在冰塔朝南的一面，积雪之下，隐约能看到一个凹陷的痕迹——不是天然形成的，边缘太规整。 张起灵走过去，用黑金古刀刮开积雪。 冰面上，蚀刻着一面铜镜的图案。镜子边缘有精细的花纹，镜面位置是空的，似乎原本镶嵌着什么，现在被挖走了。 图案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镜中无我，唯有你。】 陈熵的字迹。 “就是这儿。”黑瞎子走到图案前，手按在冰面上，“冰洞入口……在镜子图案的‘镜面’位置。” 他尝试用琥珀的能量去感应。 琥珀亮了一下。 冰面开始融化。 不是普通的融化，而是从内部开始，冰层变得透明，然后像水一样流动、分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边缘光滑，明显是人工开凿的阶梯，一直通向冰川深处。 “找到了。”黑瞎子说。 但就在他准备第一个下去时，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不是人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 风雪中，十几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逼近。 它们不是雾影。 它们全身覆盖着冰甲，眼眶里燃烧着蓝色的火焰，手中握着冰晶凝聚成的长矛。 冰川的守护者。 或者说——归源程序的第二道防线。 为首的那个冰甲守卫抬起长矛，指向黑瞎子手中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