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童年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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椴松原，以耐寒椴松和低矮灌木为主的广阔地带，被洒下了冬日阳光，视野所及尽是单调的白与灰褐。 废弃地质观测站像被遗忘的棋子，几栋低矮水泥建筑匍匐于雪中，枯黄草甸积雪斑驳，窗户大多破损，透着内部黑暗，sta早已在此布下重兵，穿雪地迷彩的侍卫和经过伪装的装甲车扼守各交通要道和制高点，士兵们呼出的白气在严寒中清晰可见。 轰鸣传来，一架垂直起降的运输机降落在临时清理出的空地，舱门打开引擎卷起短暂雪雾，穿好棉衣的神宫寺凪——或者说，此刻是经过完美伪装、细微举止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助理龟野仁，牵住蚏神筱的手走了下来，倚仗跟自己主子同样一米七二的身高，他便模仿的更上一层楼。 筱今天依旧穿她那身黑白配色的短装简约服饰，仍然赤脚，不畏严寒，墨黑长发在冷风中飘动，双眸好奇打量着旷野，左眼月白和右眼夜蓝中，倒映雪地反光，流露“雀跃”情绪，以为这只是一次难得外出，是“义父”带她出来玩的。 外面，好亮。 她轻声说，手指紧抓住龟野仁的手，之前在飞机上，他们像父女一样闲聊，龟野扮演的凪告诉她，今天是带她出来散步，见一个“新朋友”，筱信了，甚至看到机窗外掠过的鸟群而显得格外安静与期待。 嗯，今天天气很好。 龟野仁用模仿得以假乱真的声回应，努力维持平静，但牵着她手时，他手心里已沁出了冷汗。 前往观测站的路上，筱脚步忽然停住了，被一丛被积雪半掩的、挂红色浆果的低矮灌木吸引，几只不知名小鸟正在其间跳跃啄食，她看得入神，发出喃喃细语：飞，飞…，仿佛整世界只剩那丛灌木和小鸟。 冷吗，筱 龟野仁弯下腰，轻声问，语气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不冷… 筱松开手，蹲下身，伸出纤细手指触碰雪地的几串脚印，一只胆大雪兔从远处灌木丛中探出头，把她的注意力给吸引开了，龟野仁看女孩那专注的侧脸，心中多么希望这刻能再长久些，没阴谋，没杀戮，只是单纯地带这个依赖他上司的“孩子”看看外面雪景。 该走了，筱。 他最终还是狠下心，轻声催促，筱顺从地站起身，跟着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观测站的主建筑，路上，她依旧会被被积雪压弯的松枝、或是天空中掠过的飞鸟所吸引，那份好奇，与随行军士森严的戒备形成了尖锐对比。 脚步可以快一点吗 龟野仁看她在灌木丛前停下脚步还伸手玩冰凌，内心焦急，却不敢过分催促。 筱这才回过神，扔下冰凌，乖巧地跟上，但她再次牵住那只手时，瞳孔微微转动，瞥了一眼身旁的“凪”。 怎么这次他动作有些畏首畏尾的，而气息…有点不对，感觉…不像平时凪牵她的手时，那种让她安心的、带着淡淡茶香和纸张味道的暖。 不过这缕疑虑就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只激起一圈微弱涟漪，很快便沉没，“凪”就是“凪”，是那个从原始丛林里把她带出来，客客气气给她地方住的人，筱只是稍微握紧了手，继续往前走。 而在他俩身后不远处，混在护卫士兵队伍中，一个穿普通作战服、戴护目镜和头盔将面容完全遮掩的身影，正默默注视。 另一行人也在sta工作人员的伴随下，抵达了观测站外围，正是「死亡」和几名天劫教徒，这神官依旧穿着那身较凸显身材的紧身裙装，目光掠过被枯草、石块和废弃建材布满，有些凹凸不平和遮挡物的地面。 一名教徒扛起一面用厚布严密包裹的、约一人高的方形物体，当sta工作人员投来询问时，他们淡然解释：必要的仪式器具，用于稳定‘寒武’的能量场，避免交接时出现意外波动。 理由冠冕堂皇，带技术性的敷衍，sta人员虽然疑虑，但在上级“配合”的指令下，也没有强行阻拦。 两名教徒将其中一面蒙黑布的镜子，放置在由半截倒塌水泥墙形成的阴影区域内，那面方镜边框是某种暗色金属，厚布下，镜面透光性似乎诡异，时而仿佛完全不反光，时而又似乎能隐约透出背后的景物。 不久后双方在观测站前那片相对开阔、但依旧布满杂物的空地汇合了。 伪装成神宫寺凪的龟野仁手牵蚏神筱站在护卫兵前方，「死亡」独自站在对面，十名随从教徒则停留在稍远位置。 躲在天劫教徒中间的迪希可艾尔文穿着一身白蓝保暖冬装，戴着同样颜色的绒毛耳罩，目光停留在周遭环境细节，因天冷所以没在像平时在基地那样光脚，穿了双底部安装轮滑的加绒运动鞋。 ‘寒武’就在这，但在任何形式的移交开始之前，我需要你再次明确保证，你之前所说的，关于阻止教皇利用她的承诺，依旧有效。 龟野仁抢先发话。 目标从未改变，神宫寺先生。「死亡」说，并瞥了一眼似乎对眼前紧张气氛毫无所觉、正低头用脚尖轻轻拨弄地面几小块碎石的蚏神筱。 人已带到。 龟野仁声音平稳，按照约定，你们的…方案是什么 没有多言，因为言多必失。 方案很简单… 「死亡」上前一步，在筱面前几步远处蹲下，让视线与她齐平：由我，亲自与她建立连接。 你就是筱，对吗 她把声放得很柔，与之前谈判时冷冽截然不同：我听过关于你的事。他们说你是危险存在。但我看来，你是个……迷失在其他种族关系的孩子。 嗯，我是… 筱的双眸静静注视着这陌生的半机械女人。 无需再干涉人类之间的斗争，你所拥有的力量让他们恐惧，而这些并非你同类的家伙只想把你关起来利用你。 「死亡」的视线经过周围严阵以待的sta士兵，发言意有所指：力量本身并无对错，关键在于引导。混乱需要被梳理，本能需要被理解……而非压抑。 话语似乎触动了筱懵懂的意识，让她偏了偏头，稍微挪动小脚，朝对方走近一点，像在思考：怎么做… 见有效，「死亡」声音更低了：也许我可帮你不再被那些混乱的冲动所困扰，我这有一种……能让你内心平静的药剂。 说着，她左手探入腰间的收纳袋，取出了一支外观精心设计的金属针管，内部荡漾泛起磷光的深绿液体，溶液有些粘稠，针尖在苍白阳光下闪烁寒芒。 只需要一下，很快…… 「死亡」动作轻柔的将针尖朝向筱纤细的右臂扎去。 “砰——！” 突兀的枪响撕裂了虚伪平静，子弹而至，将她手中针管打得粉碎！ 绿液四溅开来，落在裸露冻土上，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坚硬岩石竟也被灼出细密坑洞，冒出刺鼻白烟。 原来这绝非什么安抚药剂，而是由天启四神官中行踪诡秘的「瘟疫」提供的“终极化骨水”，名义是为稳定精神，实则其腐蚀性对硅基生命体的破坏性极强。 又有几名sta士兵猛然开火，齐射子弹泼洒向「死亡」，依然没法打穿这具坚韧铁躯，仅飞溅起火花，机械臂挥动便将大多数弹头弹开或拍飞，发出叮当脆响。 而人群中，有个一直沉默的护卫兵如扑火飞蛾冲来，丢掉了打空弹匣的冲锋枪，右手从战术背心里抽出了一柄造型奇特武器，形像短钺，不过只有小臂长短，刃口钝拙。 是昨天埃斯特万统领紧急寄来的秘密武器，名为破械獠牙，中心科研部在前天堪堪给出成品，对于纯粹能量和生命体效果有限，但其特性是“接触即崩解”，越是精密的机械结构、越是依赖能量回路运转的装置，在它面前就越脆弱，是针对高度机械化敌人的特攻兵器。 但是否有用，仍然需打问号，毕竟埃斯特万曾把半成品“破械獠牙”塞进钢管里，突袭了完全由科技部件构成的神官「战争」，却只能让其行动拖延不足五秒… 快跑——！ 这名卫兵用尽全身力气奔去，嘶吼着把短钺直刺神官机械义肢与身体连接的核心关节处！ 这一击凝聚了他所有勇气、愧疚和对那个非人“女儿”的最后保护。 愚蠢！ 「死亡」眼中柔和被冰冷杀意取代，电子合成音尖锐地响起，她伸手便把眼前卫兵的头盔和护目镜扯碎，露出了神宫寺凪写满决绝与痛苦的脸！ 未看清如何动作，短钺尚未触及目标，对方攻击后发先至，并指如刀的金属手掌贯穿了他的胸膛！ “噗嗤——！” 血肉被撕裂声音沉闷而清晰。 动作僵住了，凪不敢置信地看向从自己胸前透出的机械臂，那柄短钺“哐当”一声掉落在冻土。 原来是你…我给过你机会，想要找死那是你的选择！「死亡」抽回左臂顺带捏碎心脏，带出一蓬温热血雨，随后她在两秒内，往后退走十余米。 信不过你是正确的… 神宫寺凪嘴唇翕动，踉跄后退，生命随血液快速流逝，倒下了，鲜血染红白雪，弥留目光穿越逐渐模糊的视线，努力投向那个他亲手带入文明世界，又亲手推向战场的女孩。 趴下了… 筱呆呆地看着倒下的凪，看到那双曾经充满温和与疲惫，此刻失去所有神采的眼睛，随即，目光落到被破碎针管中强酸液体腐蚀的岩石上，那赫然被腐蚀出了两寸深的小坑。 欺骗……杀戮…… 她看懂了，刚刚还用温柔语气对她说话的女人，杀死了真正的凪。 小朋友你不要冲动啊！ 站在几米开外的龟野仁在突然弥漫开的深紫色阴影中发出凄厉惨叫，身体快速下沉融化，躯干与地面化作一团与自己衣服完全同色的奇特物质，身子越来越矮，直到头发与额头镶嵌在冻土里。 你是假的…… 一声轻微恨意从筱唇间溢出，暴戾气息轰然爆发！ 30尺高的恐怖轮廓骤然显现，仿佛由远古海洋噩梦具现化，头部边缘密密麻麻排列数百片带锯硬片，下颚两侧弹出捕捉肢，头顶排列五只毫无感情的复眼，没有传统意义手臂，取而代之是身体前端数对巨大而狰狞的开合的口钳… 阴影所及之处，生命形态被强制改写，来不及逃离的sta士兵们，身体与装备、与靴下土地、与枯草乱石发生黏合。 数人惨叫声刚响起就被掐断，「死亡」在阴影爆发之瞬，腿部强化部件功率全开急退！光纹于全身亮起，形成薄弱能量偏转场，险之又险避开了脚下“活化”并试图缠绕自己脚踝的土石，原本站立之地变成由人体残骸混成的翻涌肉糜。 目标已失控。 迪希可也有点没想到神宫寺凪会以如此决绝的方式揭穿谎言，彻底引爆了“寒武”这枚炸弹。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金属扭曲声、肉体粘连声响成一片，谱写来自地狱的交响，该区域化作生命禁区的混沌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