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修剪师的欢迎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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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剪师第七序列的剪刃开合时,殿堂里的空气被切出肉眼可见的波纹。 第一击来得毫无征兆。 卡兰只看到暗金长袍的虚影一晃,左侧三米外的突击队员就僵住了——队员的胸口没有伤口,但作战服表面浮现出整齐的切口,像是被无形剪刀裁开的布料。切口之下,皮肤是完好的,可队员的眼神瞬间空了。 “记忆抽取,局部修剪。”修剪师的声音在殿堂四周同时响起,“先从琐碎的战斗经验开始。疼痛反射、战术本能、求生欲望……杂草需要逐层清除。” 队员软倒在地,像断了线的木偶。 诺顿怒吼着开火,能量束穿透的却只是残影。真正的修剪师出现在他身后,剪刃轻点他的后颈—— 卡兰胸口的吊坠炸出刺目蓝光。 光芒如实质的水波扩散,所过之处,那些游弋的黑色剪影发出高频尖啸,像是被烫伤的幽灵。修剪师本体也后退了半步,面部那对剪刀眼睛第一次停止了开合动作。 “种子在抗拒修剪。”它的声音里首次出现类似困惑的情绪,“这不合理。种子应该只是标识,不是武器。” “显然你漏读了说明书。”卡兰咬紧牙关,吊坠传来的灼烧感已经升级为撕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里面破壳而出。 他冲向最近的一座黑色金属塔。 剪刃从四面八方袭来。卡兰没有格挡——他根本看不见攻击轨迹,只能凭借吊坠的预警本能闪避。每次剪刃擦过,他皮肤上就浮现出短暂的灰色纹路,像是被烙印了看不见的伤口。那些纹路带来诡异的记忆碎片:某个塔瑞克矿工连续挖矿三百天的单调感、一位母亲失去孩子后持续十年的钝痛、维拉斯长老在决定背叛前长达七夜的辗转难眠…… “它在给你植入痛苦样本。”修剪师说,“理解痛苦,才能理解修剪的必要性。” 卡兰的手掌按上金属塔的外壳。 触感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温热的、脉动的,像活物的皮肤。塔身流淌的有机纹理突然加速,像是被惊动的血管。吊坠的蓝光通过他的手臂传导进塔体—— 塔身炸开第一道裂缝。 裂缝中喷涌出的不是能量,而是海量的记忆洪流:被这座塔抽取的数百万塔瑞克人的歌声、笑声、哭泣、祈祷……它们不再是被驯服的灰色河流,而是恢复了原本的色彩与情感,在殿堂中狂暴地奔流。 被禁锢的平民中,有人开始流泪——那是他们自己的记忆,回家了。 “干扰源!”修剪师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急迫,“修剪协议被污染!启动净化程序!” 殿堂穹顶降下六边形网格状的光幕。光幕扫过之处,那些恢复色彩的记忆流再次开始褪色。但这次速度慢了——吊坠的蓝光在它们核心处留下了一粒粒微小的光点,像是种进了反抗的种子。 “诺顿!”卡兰吼道,“带人破坏控制台!别让光幕完成闭合!” 诺顿冲向殿堂中央的控制台,但维拉斯长老挡在了前面。老人的机械触须狂舞,每一击都带着决绝的疯狂。 “你们不懂!”他嘶喊,“修剪是进化必经的痛!你们想让我们永远当情感的奴隶吗!” “情感不是奴隶主!”诺顿格开一击,能量匕首刺向维拉斯胸口,“它是让我们成为‘我们’的东西!” 匕首刺入,但触感不对——没有血肉,只有空腔。维拉斯长老的紫晶躯体从伤口处开始崩解,露出下面更加诡异的结构:他的内脏已经被替换为透明的记忆存储单元,里面流动着数以千计的灰色记忆片段。 “他们……提前修剪了我。”维拉斯低头看着自己的空洞胸膛,声音突然变得平静,“我以为我是合作者,原来我只是……第一批实验品。” 他的眼睛恢复了瞬间的清明。那只黯淡的主眼最后一次亮起,目光投向卡兰。 “地核……他们在矿脉最深处埋了东西……是‘诱饵’,也是‘钥匙’……别让他们完成——” 话没说完,他额头上的黑色棱晶爆裂。整个人像沙雕般崩塌,化作一捧灰色尘埃,被殿堂的通风系统吸走。 控制台无人看守了。 但太迟了。 六边形光幕已经闭合到只剩最后三米直径的空洞。殿堂里所有还没被完全修剪的塔瑞克平民,此刻同时抬起头——他们额间的黑色棱晶射出光束,汇入光幕,加速了闭合过程。 “活体节点。”修剪师重新出现在光幕中心,“用未完成品的残余神经网络作为运算单元。效率比预期高17%。” 光幕彻底闭合。 殿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边形棱柱。内壁开始向内压缩,每压缩一寸,空气就沉重一分。这不是物理压力,而是记忆层面的碾压——卡兰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挤扁,童年回忆、训练经历、星港的早晨、雷克的脸……所有记忆都开始模糊、混溶。 诺顿和突击队员已经跪倒在地,七窍渗出细微的血丝——那是记忆过载的生理反应。 “标准修剪流程。”修剪师的声音在棱柱内回荡,“先压缩,再筛选,最后剔除冗余。种子携带者,你的记忆结构很有趣……存在大量与‘平衡守望者’的间接连接。我们需要那些数据。” 吊坠烫得像要熔进胸腔。 卡兰的意识边缘开始浮现不属于自己的画面: ——陈夜站在星港观测台,手指划过星空,在虚空中画出七个坐标。他的指尖渗血,血珠悬浮成星图。 ——林静握住他的手,两人的血交融,渗入一枚银灰色吊坠。她说:“留给那个会问‘花园为谁而存在’的孩子。” ——雷克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最后往吊坠里封存了什么东西。那是一段加密指令,触发条件是:“当园丁开始修剪花朵时。” 指令解锁了。 吊坠不再是散发蓝光——它开始吞噬光。 以卡兰为中心,殿堂内所有光线开始扭曲、坍缩,涌入吊坠。六边形光幕的能量、黑色金属塔的记忆流、甚至修剪师身上的暗金光晕……一切光都被吸入那枚小小的金属。 棱柱内陷入绝对的黑暗。 黑暗中,只有一个声音响起。不是卡兰的声音,也不是陈夜的,更像是某种古老存在借他的喉咙说话: “你们修剪花朵,因为害怕果实。” “但果实里藏着下一季的种子。” “而种子……” 吊坠炸开。 不是爆炸,是绽放。 银灰色光芒如花瓣般舒展,每一片“花瓣”都是一段完整的记忆影像:陈夜与林静建立平衡的瞬间、雷克在战火中救下平民、星港从废墟中拔地而起、塔瑞克矿工挖出第一块灵韵水晶时的喜悦、人类孩童在殖民星上种下第一棵树…… 这些不是被修剪过的“安全记忆”——它们包含痛苦、包含失去、包含挣扎、也包含希望。 它们完整。 光之花瓣触碰到六边形光幕的瞬间,光幕像脆弱的玻璃般碎裂。黑色金属塔一座接一座崩塌,导管断裂处喷涌出彩色的记忆洪流,回归那些被禁锢的平民体内。 塔瑞克人开始苏醒。他们颤抖、哭泣、拥抱彼此,额间的黑色棱晶纷纷脱落。 修剪师第七序列站在崩塌的殿堂中央,剪刃眼睛急速开合。 “情感完整性的……回溯污染。”它的声音出现逻辑混乱的杂音,“种子不是标识……是病毒……针对修剪协议的特化病毒……” “是疫苗。”卡兰走向它,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银灰色的光痕,“陈夜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留下的不是武器,是让花园记住自己该怎么生长的……记忆。” 修剪师突然静止。 然后它开始解体——不是被攻击,而是自我拆解。暗金长袍化作数据流消散,几何躯干裂开,露出核心处一枚旋转的黑色晶体。 晶体表面浮现一行字: 修剪师第七序列——任务日志最终条目: “发现守望者级反制措施。确认种子携带者为‘涅盘协议’最高优先级威胁。建议启动协议第二阶段:深度修剪。” “通知所有单位:花园里出现了会反抗的杂草。” “需要更大的剪刀。” 晶体碎裂。 殿堂开始剧烈震动。不是战斗余波,而是来自行星深处——地核方向传来恐怖的引力波动,仿佛有什么巨物正在苏醒。 “矿脉深处……”诺顿爬起来,擦去鼻血,“维拉斯说的‘诱饵和钥匙’!” 卡兰的吊坠突然传来强烈的牵引力,指向地心方向。这次不是警告,是召唤。 像是埋藏了七十年的什么东西,终于等到了该来的人。 殿堂穹顶崩塌,露出上方被灰色雾霭笼罩的天空。但此刻,雾霭正被地核涌出的某种光芒驱散——那是灵韵水晶矿脉的终极光芒,所有塔瑞克文明记忆的总和,正在被强行激活、汇聚、导向某个目的。 “他们在拿整个行星的记忆当诱饵。”卡兰盯着地心方向,“吸引什么东西过来……或者,打开什么东西。” 通讯器里传来米拉急促的声音:“代理舰长!行星轨道出现超大规模维度褶皱!读数比回响深渊那个大十倍!有东西正在穿越——能量特征匹配……匹配陈夜档案里的‘邻近维度观察者’!” 雷克的声音也强行切入频道,老人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恐慌: “小子,立刻撤离!那不是园丁——那是园丁的主人!陈夜当年只敢远远感知的东西……他们要打开‘门’了!” 吊坠的牵引力变成了撕扯。 卡兰看向诺顿,看向正在苏醒的塔瑞克平民,看向地心那越来越亮的光芒。 然后他做了选择。 “诺顿,带所有人上穿梭机,和晨曦号会合。” “您呢” 卡兰按下吊坠,银灰色光芒包裹全身。 “我去看看,”他说,“花园的主人到底长什么样。” “顺便问问——” “他们经过花朵同意了吗” 光芒吞没了他。 传送的方向,直指地核。 直指那个七十年前就被预埋好的陷阱。 也直指这场修剪战争真正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