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心碎
北雁南飞又一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突然横生的枝节，让丁毓瑶没了游玩的心情，借口身体不舒服，要回去休息。柳旭好戏没看成，心里也有点遗憾，听说九小姐要回去正合心意，于是下人们赶紧收拾，没多久就踏上了归程。
蔷薇的出现，让丁毓瑶坐卧不宁，虽然是头一次见面，也没问出什么，但她就是相信这个女人是她的威胁，如果蔷薇坦白告诉她，她是杨珞看上的人，丁毓瑶可能还不会如此慌乱，正是因为她什么都没说，丁毓瑶才不知该怎样应对，只能盼着打听消息的下人早些回来。
那派出去的小厮一夜未归，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回到府中，将打听来的消息详详细细回禀给丁毓瑶，丁毓瑶听完之后如五雷轰顶，她没想到如此出众脱俗，宛如水仙花一般清雅的女子竟然是位歌妓，还是金陵城里大名鼎鼎的百花阁的歌妓，而她和杨珞也确实关系匪浅，因为杨珞花了重金将她包养下来，不许任何人染指。
杨珞竟然喜欢这样一个女人，一个出身微贱的青楼女子，丁毓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胸口起伏不定，手指抓在桌角上青筋直露，连指甲都要折断了，突然之间，她哇的一声痛哭出声，边哭边骂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什么知书识礼，原来都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根本就是个沉迷酒色的卑鄙小人。”
丁毓瑶嚎啕不止，她的贴身丫鬟春燕也跟着痛哭流涕，边哭边劝道：“小姐，别哭了，奴婢知道你受委屈了，杨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欺负你年纪小、不经事，咱们可不能忍气吞声，你赶紧派个人回湖州去，把你在这受的委屈告诉老爷太太，让老爷太太给小姐做主。”
“让人回去告诉母亲，这门亲事我不结了，他心里根本就没我，他对一个妓女都比对我好，我……我……我竟然比不上一个妓女，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
丁毓瑶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哭的声音越大，春燕忙在一旁劝慰道：“小姐，你可不能这么比，那个蔷薇算什么东西说穿了就是出卖色相的下贱坯子，哪里上得了的台面就是将来赎了身，也只能给人家做姨娘，身家都捏在主母手里，一辈子直不起腰，天生就是奴才命，小姐可跟她不一样，咱们丁家可是官宦人家，书香门第，也出了好几位翰林老爷，在皇上跟前都能说的上话，你将来就是到了京城身边围着的也都是高官贵胄家的小姐，见了宫里的娘娘也有几分体面，那个蔷薇哪里有这个福气小姐你跟她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就是骑着千里马也赶不上小姐你。”
丁毓瑶听完之后半点都没释怀，扁着嘴巴哽咽着说道：“既然我比她好，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他送她白玉镯，他给她做风筝，他还给她买香粉，我什么都没有，没人喜欢我，一样礼物都没有。”
“有，怎么没有小姐你忘了，柳公子不是给你买过两包糖炒栗子吗”
“那能一样吗人家是相思寄深情，我算什么无聊磨时间”
“是口甜心更甜，小姐，你想想，这些日子不论你去哪不都是柳公子一直陪着你吗依奴婢看，这柳公子心里一定是钦慕小姐，才会这么鞍前马后的照顾小姐。”
丁毓瑶闻言停了哭声，眼睫毛上还挂着未掉落的泪水，抽着鼻子问道：“是吗他是这个意思”
春燕只是随口一提，话赶话说到了柳旭，没想到竟让丁毓瑶止住了哭泣，也不管这话有没有根据，顺着话头就往下讲：“绝对是这个意思，小姐你出身高贵，长得漂亮，性情又好，哪个男子见了你能不动心柳公子要不是对小姐有好感，干嘛总围在你身边”
“我长得漂亮，我家世好，那为何杨珞不喜欢我你说他是不是眼瞎”
“何止是眼瞎，绝对是有眼无珠！”
“那我喜欢上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我是不是也眼瞎”
“不是不是，小姐是被他迷惑住了，没看清他本来面目，好在苍天有眼，让小姐及时发现真相。”
丁毓瑶一抽鼻子，又开始哭起来，边哭边说道：“我现在知道他骗了我，可我还是喜欢他，你说我是不是又瞎又傻”
“不是不是，小姐你是单纯善良，善良的人总是被人骗，骗了还总是替坏人说好话。”
“那还不是傻吗难怪他不喜欢我，原来他嫌我傻。”
“没有没有，他……小姐咱别说了好吗”说完，春燕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比丁毓瑶还要大，有了春燕这个助推器，丁毓瑶直感觉心中悲痛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也加大了嗓门，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丁毓瑶身子本就娇弱，又因情事不顺，伤心欲绝，没到下午便病倒了，柳旭听到信儿后过去看望了几次，她本以为丁毓瑶知道蔷薇的存在之后，会立刻打道回府，那她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青园，可万万没想到丁毓瑶病了，而且还卧床不起，这就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了，总之丁家的人一天不走，她就得耗在这里一天，这让她心里很郁闷，整天都无精打采的。
这一日在书房，柳旭依旧没什么精神，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拿着毛笔胡乱作画，心里却又在嘀咕：她什么时候能走啊她不走我也走不了啊！我跟老家伙说的是帮他推了亲事，这算是推了吧既然已经推了，那我就可以走了吧我要不要跟老家伙再谈一谈老家伙……他肯定不同意！这老家伙……
刚想到这里，柳旭只觉得身前出现一块阴影，心里咯噔一下大呼不妙，准瞬头上就传来一阵剧痛，她大叫出声，抬头一望，杨珞手里拿着戒尺眼神不善地盯着她，惹得柳旭更加气恼，大声问道：“干什么”
杨珞拿戒尺指着她书案上的纸张问道：“你说干什么你每天除了画小王八还会不会干点别的”
柳旭揉着头，底气十足地回道：“我还会画乌龟、甲鱼、老鳖，你要不要看还有蟾蜍、蝎子、毒蛇，蜈蚣、蜘蛛，我画一个‘五毒镇魂图’给你辟邪好不好”
“你少给我说没用的，我昨天让你背的那段书背下来没有”
“没有！”
“你还挺理直气壮的先给我抄二十遍，抄不完不让吃饭！”
“又不让吃饭你把我绑回来又不给我饭吃，你们家就差我这点粮食啊”
“那你哪顿少吃了每天晚上厨房里的饭菜都不翼而飞，你告诉我去哪了”
柳旭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哪知道兴许被猫叼走了。”
“猫不吃鱼，专吃肉还喜欢吃桂花鸭”
“鸭子也是在水里游的，也有腥味，兴许猫闻错了呢”
“那酱牛肉呢”
“可能是水牛啊！”
“那白切鸡呢”
“也许那鸡喜欢游泳啊！”
“鸡喜欢游泳鸡还喜欢放炮呢！”杨珞一想到上个月半夜三更，一群屁股后头挂着鞭炮的鸡满园乱窜，他就气得牙疼，恨不得再往柳旭头上敲上两下，这丫头，活脱脱一个麻烦精！
柳旭显然也想到了那晚自己做的好事，稍稍有些心虚地说道：“也许它们已经看破红尘，想要飞天成仙也说不准啊”
“成仙我看你要成精！”说完，又拿起戒尺在书案上重重一敲，喝斥道：“少说废话，先把书给我抄完再说。”
柳旭被突然响起的巨响吓得一哆嗦，捂着胸口埋怨道：“抄就抄呗，我又没说不抄，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两人就此打住，各忙各的互不相扰，没多久，陈管家捧了一摞账本进来，向杨珞汇报各地各家铺子上个月的经营情况，看见柳旭在旁也没觉得不妥，神情平静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这一个多月柳旭一直跟在杨珞身边，生意上的大事小情，只要不是什么机密、绝密的事情，杨珞都不避着她，下人们以为柳旭是杨珞的心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微词，对柳旭的态度也更加恭敬。
陈管家按照以往习惯，一家一家的汇报，柳旭忙着抄书，偶尔也竖起耳朵听上两句，比如刚才陈管家报了一串数字出来：“城里一共六家铺子，上个月进货一共是一千五百二十六两，伙计们的吃住开销是二十九两八钱，待客用的茶叶、点心、水果，还有日常用的柴火、煤炭这些一共是四十六两，库房屋顶维修，人工、材料一共是十七两六钱，车马轿行是二十二两五钱，三元戏楼今年的包厢是五十六两，朝廷各项摊派、捐、税一共是四百七十八两，南街裕丰号大掌柜孙子满月送去贺仪三百两，知府吴大人母亲六十整寿，送去贺仪五百两，正月十五灯会出资三百两，还有其他杂项开销一共是一百八十六两四钱，以上总共加起来是……”
账目太多太杂，银两有多有少，陈掌柜也记不清具体数额，只得往前翻了翻账本，而一直埋首疾书的柳旭突然开口说道：“三千四百六十二两三钱。”
陈管家正好查到数目，随后也说道：“是三千四百六十二两三钱。”说完自己也楞了一下，扭头看向柳旭，神情很是惊讶。
杨珞微微一愣，但并没多说什么，示意陈掌柜继续，于是陈掌柜接着回禀道：“收入方面，一直都是总店收益最好，一共是一千六百四十六两，甲字号分店是一千一百八十五两二钱，乙字号是八百二十七两六钱，丙字号九百四十五两三钱，丁字号八百七十二两四钱，总计一共是……”
陈管家又翻了翻账本，柳旭头也不抬地说道：“五千四百七十六两五钱。”
“没错。”陈掌柜显然也找到了数额，念道：“是五千四百七十六两五钱。”
陈掌柜看了一眼柳旭，神情更显惊讶，又看了一眼杨珞，依旧是面无表情，也不敢停顿，又继续说道：“上个月的实际利润是……”
“两千零一十四两二钱。”不等陈管家说完，柳旭已经脱口而出。
陈管家惊得嘴巴已经合不上了，这时杨珞开口问道：“你会心算”
柳旭眉毛一扬，回问道：“不可以吗”
“跟谁学的”
“干嘛要告诉你”
杨珞唇角微杨，对陈管家吩咐道：“以后铺子里这些对账的事就交给柳旭，让她把账对清楚了再跟我讲。”
陈管家躬身应是，柳旭却跳了起来，叫道：“你们家铺子里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让我对账”
“因为你欠我钱啊！以工抵债，天经地义。”
柳旭愣住了，杨珞的回答让她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再一寻思怎么都感觉像是签了卖身契一样，心里不由火大，等她反应过来想要质问杨珞时，杨珞已经出了书房，而陈管家则把那一大摞账本放在了她的书案上，对她恭敬说道：“柳公子，这是江南金陵一省各地商号的账簿，一会儿我会把江南五省其它四省的账簿送过来，明日还有江北五省，等这些算完之后还有四川、湖广、云南和贵州，这些日子就有劳你了。”
柳旭看着眼前的账簿两眼发直，心里忍不住叫苦道：“不给饭吃，还要做苦力，老家伙你真是货真价实的奸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