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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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桐今天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柳旭不是已经回家了吗照理说杨沄应该能打听到消息，为何又跑到镇江来了还有柳旭为何说走就走呢连租住的民宅都没有退掉，家具摆设也没处理，全都扔下不管了，这一点都不像返乡回家，倒像是仓皇出逃，有什么事值得她这样狼狈不堪的离开这里我是不是应该写封信回去问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真遇到难题，兴许还能给她出出主意
顾桐思索至此即刻拿出纸笔，刚刚写了个开头，就听安平进来禀告：“公子，李公子派人来传话，说是白天遇到的那位杨五爷喝醉了酒，在酒楼里大吵大闹，还点了名非要见你不可。”
顾桐闻言眉头深皱，这个杨沄还真是麻烦，不是告诉他柳旭已经返乡了吗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又怕他酒后失德，叫嚷出不该讲的，片刻不敢耽误，立刻起身随着来人去了酒楼。
等到了得月楼里面早已空无一人，顾桐一打听，李世安已经将人扶进了旁边的长兴客栈，遂又疾步赶到客栈，问了房号，上了楼，推门一看，除了床榻上躺着一人外，房间里再无其他人。
不用说，那床上躺着的一准是喝醉的杨沄，顾桐忍不住摇摇头，眼神中满是嫌弃之色，还未上前便听得杨沄嘴里传出醉话连篇，甚至几次大声叫道：“柳儿，跟我回去，我要娶你。”
顾桐没来之前心中还只是有些厌烦，如今听到杨沄口中荒唐之语，立刻火气上涌，气得嘴都歪了，也不管床上的人听不听得见，大声训斥道：“杨五爷，你适可而止吧，你都把柳旭逼成这样了，就不能给她一条活路吗她一个姑娘家，闺誉已经受损，好容易过得自在些，你又来纠缠，你们杨家不能欺人太甚！”
他话音刚落，侧身躺在床上的那人‘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瞪着一双铃铛大的眼睛，满脸的错愕神情。
顾桐一见那人的相貌立时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原来躺在床上的并不是杨沄而是贺文睿，只因为室内光线昏暗，一路过来不管是店老板还是伙计小厮都在讲杨沄如何，他便笃定床上躺着的是喝醉的杨沄，这才没有上前探看，万万没想到竟出了差错，让自己掉到沟里去了。
“你刚才讲得可属实柳旭她……她果真是个姑娘”
顾桐冷汗直流，哪里敢承认矢口否认道：“没有，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讲。”
贺文睿见顾桐转眼就不承认了，哪里肯罢休，与他争辩道：“怎么是我听错了你刚才明明讲的柳旭她……”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讲，是你听错了。”顾桐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同贺文睿继续争论，说完就朝门外跑，可一开门立刻就傻眼了，门口站着一脸严肃的楚茗雪，正使劲捏着拳头，每捏一处骨头就嘎嘎响，听得顾桐浑身起鸡皮疙瘩，暗暗揣测自己今晚怕是不能好好走出去了，可一想到事关柳旭名声，顾桐又顾不得自身安危了，一咬牙一瞪眼，梗着脖子叫道：“你今天就是打死我，也别想从我嘴里听到半个字。”
“谁说要打你”楚茗雪淡淡说道，顾桐神情一怔，不知道楚茗雪这话里有什么含义不待他反应过来，又听楚茗雪说道：“我们读书人怎么能干出那种粗鲁的事呢放心，我会让你心甘情愿自己讲出来的。”
说完楚茗雪露出一丝阴笑，直笑得顾桐后背发凉，看惯了楚茗雪暴戾凶狠的一面，突然见他一反常态，顾桐觉得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打定了主意要走为上策，遂屏气凝神，趁楚茗雪不注意，一晃身子就往门口冲，可没跑出两步，就被楚茗雪像拎小鸡仔一般给拎了回来，阴恻恻地说道：“顾木头，平时你跟我们几个总是不苟言笑的，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到底会不会笑兄弟们，开工！”
一个时辰之后，顾桐脸色苍白，衣衫凌乱地倒在地上，不多时便捂着脸呜咽起来，贺文睿却是眉开眼笑地说道：“木桶，没想到你笑起来竟是这般舒爽动听，简直让人心生欢愉，如沐春风啊。”
李世安却是一脸苦闷，撇着嘴抱怨道：“还如沐春风你看他把我咬的，手都快断了，下次你站他旁边按着他，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楚茗雪从一旁站起来，抖了抖手中的纸张，小心翼翼吹着未干的墨迹，淡淡说道：“用不着有下次了，这一次就够我们拿捏他一辈子的，这口供我已经誊抄了两份，你们俩一人一份收好了，上面有他的手印，将来他不承认都不行。”
贺文睿点头应道：“说得对，楚楚，平日里看你蠢蠢笨笨的，想不到你还有些计谋。”
楚茗雪头都没抬不以为然地说道：“我那叫深藏不漏，不像某些人自诩聪明绝顶，智慧过人，可到关键时刻却连个正经主意都想不出来，简直是个酒囊饭袋。”
贺文睿眨了眨眼睛，脸色一沉，冷声问道：“你在说谁”
“是谁谁心里清楚。”
贺文睿气得直瞪眼，可偏偏此事却无话反驳，吭哧了半天才小声嘟囔了一句：“我那是让着你。”
楚茗雪没有继续理会贺文睿，而是走到顾桐面前，抬脚踢了踢哭得忘乎所以的顾桐，蹲在他面前问道：“顾桐，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情”
顾桐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呜咽道：“我是没脸见柳旭了，柳旭这般信任我，让我替她守着这天大的秘密，我自诩有几分定力，一心想做个临危不乱、杀身成仁的名士，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世清明却毁在脚底板上面，你们三个可是害苦了我了。”
“行了行了，别无病呻吟了，名士都是短命的，不是被砍了头的就是一门心思寻死的，我瞧你这面相活个百八十岁都是少的，你就踏踏实实的做个凡人吧。”
顾桐气苦，瞪了眼楚茗雪扭头不理他了。
楚茗雪不以为意，他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少了初听到消息时的激动，多了一份欣喜，小脸红扑扑的，带着一抹娇羞，原来我还是喜欢女人的，真是太好了！一切都是天意，是天意让我与她相识，那天意也一定赞成我与她共结连理，这事可拖不得，要赶紧通知父亲大人上门提亲，时间抓紧点，明年开春就能拜堂了，等过了门，嘿嘿嘿……楚茗雪红扑扑的俏脸又娇媚了几分。
楚茗雪在为自己终身大事盘算的时候，李世安显然也没闲着，一双眼睛直冒金光，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柳旭是个姑娘，她竟然真的是个姑娘，那她应该是看中我了，不然为何拿出那么多的银两助我成事在她心中我必然是与众不同的，她的眼光果然不错。家和万事兴，有个贤内助从旁协助，我日后必定宏图大展，日进斗金，要赶紧派人告诉母亲，选个好媒人来提亲，时间抓紧点，明年这个时候她老人家就可以抱孙子了，哈哈哈……”
楚茗雪和李世安，一个脸色红润地想着心事，一个喜笑颜开地想着心事，贺文睿的脸上却是青白交加，心里暗暗叫苦：“坏了坏了，瞧这一个个不正经的样子，怕是都在琢磨着怎么抢我媳妇呢，要赶紧想个办法补救，不然绿帽子就要带在头上了。”
他左思右想愈发烦躁，心里哀叹道：“可怜我形单影只、体弱无力，既没个帮手也没个力气，斗不过他二人，也斗不过他二人的仆从，为今之计，只能智取了，干脆买上二斤蒙汗药，掺在酒水饭食中，让他们睡个十天半月再说，等他们醒来，柳旭早同我回了京城，生米煮成熟饭，我就不信你们还敢到我府上去抢人。”
贺文睿打定主意，正想着找个借口出门买药，只听‘哐啷’一声，房门被人从外踹开，几人刚一皱眉，呵斥之语还未出口，却看见形容憔悴、风尘仆仆的杨珞走了进来，挨个扫过他们几人，沉声问道：“顾桐呢他人在哪”
三人不约而同望向地面，顾桐还趴在地上暗自气闷，一听是来找他的，随手抹了一把脸，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不等开口询问，杨珞已疾步走到近前，抓住他的胳膊急声问道：“柳旭人呢她到底去哪了”
顾桐被问得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杨珞，杨珞却是不管不顾的像是发狂一般地喊道：“快告诉我，她到底去哪了”
一边问着手上的力度也随之加大了几分，瞬时疼得顾桐叫嚷起来，头脑也清明了几分，急声回道：“先生，她不是返乡了吗我哪里知道她去哪里了”
“没有，她根本就没回去，我一路追到平湖，又在她家守了几日，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她到底去哪了”
“没回去”顾桐万分惊讶地问道：“怎么会没回去呢她不回家还能去哪里”
“她临走之前跟你都说了什么你可看出她神色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顾桐摇摇头：“我根本就没见到她人，她是差了她店里的伙计来给我送的信。”
杨珞惊讶道：“她在这里还有铺子”
“对啊，就在百吉巷，专卖杭州土产，生意还过得去。”
杨珞一听立刻急切地说道：“快带我去她铺子里看看，也许她根本就没走。”
顾桐不敢怠慢，急匆匆领着一帮人去了柳旭租住的民居，可是到了那边终究还是失望的，里面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杨珞环视着整个房间，满脸的疲惫加上心中懊悔，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颓废。他察觉事情不对之后，又仔细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常清泰自知闯了祸，不敢有所隐瞒，将前因后果两人对话讲得很清楚，杨珞听完大为恼火，这还是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敢这样轻视她，若是换了家里那些人还不知要怎么苛责刁难她，难怪她会这样不管不顾地离我而去，确实是我辜负了她的信任。
杨珞悠悠地叹了口气，心中的苦涩全都映在了脸上，柳旭，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就是恨我怨我，也要给我个解释的机会，你曾经让我相信这世上我不再是孤苦一人，为何你如今又这么狠心弃我而去难道在你心里从不曾像我这般深陷情网，我与那路人皆是一般样的存在
因着杨珞沉默，其他几人也不敢说话，过了半晌，只听李世安轻咳一声说道：“说到柳旭的去向，也许我知道……”
众人一听同时望向他，顾桐不由开口问道：“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李世安有些得意的说道：“柳旭应该是看中了我经商的天分，遂拿了些本金与我在荆州开了间商号，我想她若是没有返乡，说不定是到荆州去寻我去了。”
杨珞闻言心中又起了几分期许，急切问道：“你那商号叫个什么名字地址在哪里你身边有没有知道详情的，让他马上跟我去荆州。”
李世安忙道：“先生莫急，学生这就写来，一会让我的书童和您一起回去。”
等到杨珞拿着地址匆匆离去之后，久未言语的贺文睿一拍脑门叫道：“我想起来了，我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楚茗雪最看不惯贺文睿这大呼小叫的样子，斥道：“你别老是一惊一乍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仔细讲清楚。”
贺文睿半张着嘴看了眼楚茗雪又看了眼李世安，不无悲愤地说道：“柳旭看中了石先生，石先生也看中了柳旭，柳旭她……她……她就要成为我们师娘了。”
“你说什么”楚茗雪和李世安神色大变，待听到贺文睿说起那日在山上看到柳旭与石先生亲密举止后，一个像丢了魂一般任谁推拉都没反应，而另一个直接瘫在了地上，不住地拍着自己的嘴巴，边拍边埋怨道：“我多这个嘴干什么我多这个嘴干什么语多必失，古人诚不欺我……”
杨珞不知道自己离去之后，他那几个学生还有这样一番光景，他现在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柳旭，只要找到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承受。
柳旭，我已是这样孤单了，请你别再抛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