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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明学纳闷道:“没错,这回算是摸到老虎屁股了。”
“哎,老虎屁股摸不得啊!”张三宝懊叹道,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现在没人,赶紧溜回家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吴明学时,吴明学直摇头,否认道:“不能怂,这回怂了,以后别人就要骑到我们头上来拉屎屙尿了。”
“那怎么办”张三宝忙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也找找帮手。”吴明学铿锵有力地说。
“对,肥仔如果真的找大个子替他出头,我们得找个得力帮手。”张三宝赞同道,但是思忖了一圈,除了已经被吴明学排除在外的两个哥哥,却没想到合适的人,便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吴明学。
然而吴明学搜索一圈,除了他二堂哥吴明煌,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但是这其中也有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他平时不怎么受吴明煌待见。
如果真的要找吴明煌罩着自己,得先跟他熟络熟络感情,毕竟是堂兄弟,天然有亲情纽带。
吴明学他爹吴文华兄弟三人,老二吴文国比吴文华大五岁,老大吴文中则比他爹大了十岁。
他爹生了一儿一女,是他奶奶眼中的儿女双全的有福之人,只可惜“福”进了监狱里头。
老二吴文国则接连生了三个女儿,分别是1978年生的大女儿吴明娟、1980年生的二女儿吴明姝和1982年生的三女儿吴明媛,他们全家早在十年前就举家迁往南边生活了。
老大吴文中的婚事颇为坎坷,先后取了三个老婆,前两个老婆各生一个女儿,大女儿吴明淑被首任妻子带走,据说已改了母姓,二女儿吴明洁则归他抚养。
可能是因为连着两个老婆都没生儿子的缘故吧,本来准备打一辈子光棍的吴文中,后来在吴德仁遗孀,也就是吴明学他奶奶的鼎力支持下,花了上千块,从小洞乡娶了个小了一轮的年轻老婆来。
按照吴明学奶奶的说法,吴文中是长子,他这一脉绝不能断了香火,否则她哪有脸到阴间见老头子。
吴文中的第三个老婆名为郑巧玲,赶巧不巧,77年正月一嫁进门,没多久就顺利怀了首胎,当年年底,顺利产下一子,成功续了香火。
有前一世网红博主名言为证:年轻女人就是耐操。郑巧玲连中两元,第二年年中又怀了孕,生的又是个儿子。
这把吴文中高兴的,当下给郑巧玲买了块名牌手表作为奖励。
这两个儿子就是吴明学的两个堂哥吴明辉和吴明煌。
与吴文华赚钱无力不同,吴文中一来继承了大部分遗产,二来头脑更灵活些,早早就跟人家合伙开了炼制菜籽油的小厂,日子过得向来宽裕,可以说,两个堂哥都是在宠爱有加甚至溺爱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
这样的家庭环境导致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后果便是,两个人都读书不行。
这里说的不行,并非指小学初中成绩如何优秀,而是说他们俩都没能像吴文汉兄妹几人那样考上了大学。
吴明辉作为吴家第四代长孙,“明”字辈的老大哥,全家对他的期望值很高。
自小成绩优秀的吴明辉,顺顺利利地上了重点高中,但并未如吴文中所愿,考入大学进而像吴文汉那样平步青云地进入政府部门工作,反而因为在学校聚众赌博、打架斗殴,念到高二下学期就被严令开除。
在吴文中的运作下,吴明辉顺利领到了高中毕业证,并强烈要求把年龄改大了一岁,好办理身份证。
这本是吴文中给他准备的后路,将来去当兵或者想回来补习,还可以靠这个文凭再考,但是在吴明辉看来,只不过是一张废纸,因为他已经下定了南下闯荡的决心。
追溯起来,这一切的变故都得从吴明辉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说起。
这是个让吴文中又爱又恨的暑假。
因为吴明辉的中考成绩很好,顺利地考上了市一中的重点班,吴文中爽快地答应了吴明辉的要求,带着他去了一趟珠三角。
他们去珠三角的落脚点自然是去找早已在那边安身立命的吴文国。
吴文中本来是准备陪着吴明辉一起玩个把礼拜的,但是一到吴文国的家具厂,家里就来了电话,催促他赶紧回去,不然店就开不成了。
吴文中没得法,只好自己单独返程,而把吴明辉托付给吴文国,说定过几天就会来接吴明辉回去。
然而不成想,这说好的几天变成了一个月,直到暑假结束、高中即将开学了,吴文中才抽得出身,把吴明辉接了回来。
与此同时,自从吴文中返家之后,吴明辉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漫无目的地乱飞,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任谁都拉不回来。
吴文国因厂里事务繁忙,无暇管教,别说吴明辉这个大侄子,哪怕是自己的三个女儿,平时陪伴的时间都很少。
一个乡下孩子,突然去了繁华大城市,造成的心灵冲击可想而知。
吴文辉在珠三角的那段日子,整个人像变了似的,偷偷地学会了抽烟、赌博,有一次在广州逛步行街时,为了保护吴明娟,还跟好几个古惑仔干了一架,被抓进了派出所……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他再也回不去曾经那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了。
进了市一中,远离父母的管束,他更加放飞自我,从中考全班第二的成绩雪崩似的堕落,终于连课都懒得上,成了让班主任头疼不已的“逃学威龙”。
最后,因为连续犯了不该犯的错,记过处分成为家常便饭的吴明辉,被学校勒令开除。
赋闲在家的吴明辉,因为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想窝在偏僻落后的横河镇,跟着吴文中做一身酸味的粮油生意,吵着要去珠三角打拼,发誓要在那里闯出一片天地来。
吴文中好说歹说没有说服吴明辉,没得法,只好打电话给吴文国,恳求他把吴明辉带在身边,不求赚多少钱,至少学一门正经的手艺。
吴明辉就这样踏上了南下广东之路,一晃已经过去两个年头。
在这初出茅庐的两年时间里,按照吴文中的说法,吴明辉钱没赚到一分,身上沾染的臭毛病却有一大堆,别的不说,烟瘾大得像吸毒。
比吴明辉小两岁的吴明煌也没让吴文中多省心,他倒是干脆,直接考不上高中,有了前车之鉴的吴文中,这回下了狠心,任由吴明煌如何哭闹,愣是不放他南下。
吴文中怨骂道:“珠三角有什么好的一个个都想着南下,你想想,你哥去了一趟珠三角,变成什么样了整天游手好闲,将来拿什么娶老婆!哼,他废了,难道你也要废了吗真是气死老子了,这一回,老子绝不心软,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
郑巧玲也劝道:“小煌,你年纪太小,就待在家里吧,一来店里要人帮忙,二来我可以好好照顾你,将来等你长大了,娶老婆养孩子,我都给你包了,让你活得轻松自在些,少担些担子。”
吴明煌尽管发气,但是终究没有他哥心肠硬,在听到郑巧玲接下来的哭诉后,他终于答应不动南下的心思。
郑巧玲苦口婆心地说:“你哥是匹野马,我们是指望不上了,如果你也走了,等我们老了靠谁啊你就听妈一句劝,好好帮衬着打点店铺吧,以后这个店铺就单单传给你,不给你哥的份,让他爱怎么撒野就怎么撒野去,我也懒得管了。”
看来,吴明煌之所以答应留下来,恐怕还有想独吞粮油店的缘故。
就这样,自打初中毕业起,吴明辉就一直待在横河镇,一晃眼将近三年。
不过,与其说他待在横河镇,不如说他混在横河镇、横行霸道在横河镇。
不是吹牛是真事,只要在横河镇报上“大火皇”的威名,无论是谁,多多少少都会给一分薄面。
尽管在横河镇,没人敢动他一根汗毛,但是家里是家里,外面是外面,两套游戏规则迥然不同。
他并不像吴明辉那样有胆识,敢于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城市闯荡,他怕自己会迷失,会错乱,会彻底地走向失败……
有些人年轻时,热血沸腾,立志要干成一番大事业,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和努力。
有些人年轻时,糊糊涂涂,不知道自己真正要什么,往往会选择一个安逸的环境。
仿佛吴明辉就是前一种的典型,而吴明煌则属于后一种。
然而话又说回来,在家里有在家里的好处,一辈子下来,虽然不能大富大贵,至少图个安稳,少操点心。
诚所谓大浪淘沙,出去混的不见得每个人都能出人头地,吴明煌总在有意无意中透出这样的观点,言下之意,影射的不还是他哥吴明辉吗
吴明学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笑道:“哼,看咱们以后到底谁最有出息”
这话让张三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扬起手在吴明学眼前晃了晃,竟仍没见任何反应,只好晃动他的肩膀问:“小王子,你说什么呢都火烧眉毛了,还在做梦吗”
“呃……”吴明学尴尬一笑,从遐思中回到现实,讷讷道,“没……没什么。”
“你到底想到找谁帮忙没”张三宝急问道。
“想到了,就找他!”吴明学镇定地说。
张三宝纳闷地问:“谁啊没头没尾的。”
“我堂哥,你认识吧!”吴明学兴奋地问。
“火军哥他不是出去打工了吗”张三宝疑惑道。
“嗨,你脑子怎么转的”吴明学轻拍了下张三宝的脑袋说,“大火皇!”
“他啊!”张三宝恍然大悟,连连赞叹道,“啧啧啧,他可是个狠角色,我看行。”
“这还要你说,横河镇不是有句话吗火皇出马,一个顶俩。有我火皇哥罩着我,就是来三个大个子我也不怕!”吴明学说着都感觉底气十足。
“这个好,这个好!”张三宝兴奋地鼓起掌来。
掌音未落,厕所里跑进一个气喘吁吁的小朋友来,吴明学定睛一看,见是自己创业团队的另一个“元老”,正在读二年级的熊宝宝,惊奇地问:“宝宝,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别问这些了,我们赶紧跑吧!”熊宝宝上气不接下气地催促道。
“怎么回事”吴明学隐约感到有大事发声,按住熊宝宝的小肩膀问,“你别急,把话说清楚。”
“还说什么啊他们就要追过来了。”熊宝宝焦虑地说。
“谁”吴明学眼珠子一转,紧忙问,“你是说肥仔跟大个子”
“不止他们俩,还有一大群人呢!”熊宝宝惊恐万分地说。
“多少人”张三宝忧虑地问。
“十几二十个吧!”熊宝宝这才道出了原由说,“我听他们说要到厕所堵耀兴哥,才抢先一步跑过来的。”
“原来如此。”吴明学眉头骤然紧蹙,心中的鼓打得更乱了。
“这可怎么办咱们赶紧逃吧!”张三宝慌张地说。
“是啊,赶紧逃吧,”熊宝宝指着厕所墙外补充说,“我美丽姐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什么小美丽也来了”吴明学听到这个名字,心绪更加乱了,他紧紧捏着扫把棍,喃喃道:“怎么她也来掺和了”
“小王子,赶紧的,小美丽可是未来嫂子,可不能把她牵扯进来。”张三宝想也没想地说。
“去你的,长辈们的玩笑话也能当真的”吴明学又气又羞地骂道。
三个人正犹豫着,外面已经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叫骂声,说的无非是打断吴明学一条腿或者拧断他一只胳膊的话。
这让吴明学等人更加恐惧,他们才三个,而且还有个二年级的小屁孩,如何是外面那么多人的对手
正惶惶如时,熊美丽尖利而霸道的声音传来:“你们给我站住,想从老娘这儿经过,除非老娘死了。”
“够狠的小娘们儿,”紧接着传来的是许鑫的声音,他好奇地问,“破烂仔是你什么人这么护着他,真以为我们不打女孩子啊”
“哼,关你屁事,你们不许进去。”熊美丽厉喝道。
“你算老几啊!你说不进去,我们就不进去了”许鑫气愤地说。
“哎……肥仔,让我来跟他说说。”这个声音很熟悉,于绵软无力中带着侧漏的霸气。
当确定是大个子许隆的声音时,吴明学等三人都大吃一惊,熊宝宝的情报没错,这回算是碰到扛把子了。
张三宝急得团团转,就等吴明学下定决心了。
熊宝宝机灵地指着厕所破损的窗户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爬窗逃吧,外面都是稻田,他们肯定追不上我们。”
吴明学十分感动于张三宝和熊宝宝的深情厚谊,在面临如此巨大的威胁下,依然坚定地和自己站在一起,真希望以后带着他们俩走南闯北,环游世界。
当然;令他更感动的,是在外面独当一面的熊美丽,这个泼辣而开朗的女孩子,她真的是自己这一世的妻子吗如果她一直这么勇敢,这么愿意为自己牺牲,那么……
嗨,未来的路还长,又不是生离死别,想这么多干嘛
事态紧急,也顾不得什么怂不怂了,吴明学最终点头道:“傻宝,你先上去接住宝宝,我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