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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市局法医中心地下三层的灯还亮着。余罪靠在墙边，衣服还没换，湿冷贴在身上，脸上那道泥痕已经干了，蹭得颧骨发痒。他没去擦，眼睛一直盯着操作台。 安怡站在生物安全柜前，手套刚戴上，动作没停。她把采样瓶放进仪器，按下启动键，屏幕亮起，数据开始滚动。 “空气样本里有东西。”她说，“不是普通麻醉剂。” 余罪掏出烟盒，抖出一支点上。火光一闪，照亮他半张脸。 “什么成分” “th-x7。”她报出名字，声音平得像读文件，“合成致幻类，作用是干扰前额叶神经传导。简单说，让人记不清事，容易听指令。” 余罪吸了一口烟：“和之前失踪的那些人有关” 安怡调出几份尸检报告，画面分屏对比。“三名死者脑脊液中有微量代谢物，结构高度相似。以前以为是吸毒残留，现在看，是被人用过药。” 烟灰掉在地面，余罪没管。 “这玩意儿能控制人” “不能直接下令，但可以让人变得顺从。配合其他手段，比如心理暗示、环境操控，效果更强。” 余罪低头看着执法记录仪的存储卡。他把它插进读卡器，拖出b3实验区的视频，全屏播放。 画面里那几台带电极的设备静静立着，屏幕黑着，但轮廓清晰。 安怡凑近看，一帧一帧拖动。她在某个角度停下，放大设备背面的标签。 “非侵入式脑机耦合装置。”她念出来，“军方项目才有的技术，国内没批过民用许可。” 余罪眯眼：“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东西不该出现在一家智能家居公司。” 她转头打开内网系统，输入关键词，调取备案目录。十几秒后，页面弹出结果——无匹配项。 “没有登记。”她说，“这些设备是黑的。” 余罪把烟按灭，又点了一支。他盯着屏幕里的冷冻舱，突然问：“那种药，是不是要配合低温保存使用” 安怡点头：“th-x7代谢快，单独用撑不了太久。但如果把人放在低温环境下，新陈代谢降低，药效就能延长。冷冻舱可能是用来维持实验体状态的。” “活人” “极有可能。” 余罪沉默了几秒，手指敲着桌面。他想起苏雪昏迷前说的话——“第七批货”“接入中枢”。当时不明白，现在听来，全是线索。 “这地方不是实验室。”他说，“是测试场。” 安怡没接话，而是转向那块电路板残片。它被装在密封袋里，边缘有烧灼痕迹。 “主板被强行拔出，可能是有人想销毁数据。”她戴上高倍目镜，检查接口针脚，“但残留信号还在。” 她把残片接入解码仪，尝试读取底层日志。屏幕闪了一下，提示加密等级过高。 “不行。”她说，“常规手段破不开。” 余罪盯着那行错误提示，忽然想到什么。 “能不能绕开系统，直接提取物理信号就像……修电脑时用编程器刷bios” 安怡看了他一眼：“你是警察，不是技工。” “但我见过修手机的师傅，芯片拆下来也能读。” 安怡想了想，换了工具。她用探针接触几个关键触点，启动低层扫描程序。进度条缓慢爬升，五分钟过去，只读出零碎片段。 “找到了一段日志。”她放大其中一行，“日期是上周三凌晨，操作记录显示‘样本b-07完成接入，theta-control协议运行正常’。” 余罪眼神一紧。 “b-07……第七批货。” 安怡继续翻。“还有一次记录，三天前，‘执行唤醒流程，行为服从性达标’。” 余罪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往后滑了一段。 “他们在做人实验。”他说，“不是动物，不是模型，是真人。洗脑，控制，测试服从度。” 安怡摘下手套，声音很轻：“这不是刑事案件了。” “是什么” “是犯罪系统。”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余罪掏出手机，翻到苏雪的号码，拨通。 “喂”苏雪的声音带着倦意。 “你现在在哪” “安全屋，没人跟着。” “查个人。”余罪说，“滨海智科的实际控制人。别看营业执照，找背后调度的人。另外，最近有没有活人进出那家公司我说的是，被抬进去的那种。”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你确定” “确定。我要知道谁在指挥，谁在收货。” “行。”苏雪顿了顿，“但这事风险大，我得找人买消息。” “钱不是问题。” “我不是要钱。”她低声说，“我是怕你冲太前，后面没人接得住。” 电话挂了。 余罪放下手机，看向安怡。她正在整理一份文件，标题是《b3实验区初步司法鉴定意见书》。 “写完了” “写了。”她说，“结论是：现场高度疑似非法人体实验场所，设备与药物均属违禁品，建议立即查封并立案侦查。” 余罪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抬头问：“能作为证据提交吗” “能。”她说，“但前提是，我们得拿到更多实物证据。现在只有空气样本、视频和一块主板碎片。法院不会单凭这个批准搜查令。” “所以还得再进去一次。” “你又要违规” “不是违规。”余罪把文件塞进包里，“是抢时间。他们已经知道有人进过b3，肯定会转移东西。等正规流程走完，现场早就清干净了。” 安怡看着他：“你知道这次不一样。上次是怀疑，这次是确认。你再进去，就是明知故犯。” 余罪笑了笑：“所以我一个人去。” “你当我是摆设”安怡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我做这份鉴定，是为了让你一个人扛” 余罪愣住。 安怡走到他面前，把另一份文件递过来。“这是我申请的紧急检测特批单，盖了主任章。你可以拿去给技侦组，让他们配合你查资金流和技术日志。” 余罪接过，没说话。 “还有。”她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型采样仪，“这个给你。如果再进b3，贴墙角放十分钟，能自动收集空气成分。比上次的手动采样更准。” 余罪接过仪器，握在手里。 “你就不怕出事” “怕。”她说，“但我更怕你一个人往前冲，回头连个能替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余罪看着她，终于点头。 “好。这次不一个人上。” 安怡坐回位置，打开电脑，把鉴定书加密上传到专案组平台。屏幕右下角时间跳到五点半。 天快亮了。 余罪站到窗边，点了最后一支烟。外面还是黑的，楼顶的探照灯扫过天空。 他吐出一口烟，说：“第一步，得让这个真相站住脚。” 安怡没回头，手指还在敲键盘。 “那就让它站住。” 余罪掐灭烟头，拿起包，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打印机响了。 一张纸缓缓吐出。 安怡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怎么了”余罪走过来。 纸上是一条新数据——来自技侦组的自动比对结果。 标题写着：【th-x7药物成分溯源匹配成功】 下面是一行字：该成分与三年前境外生化走私案缴获样本一致，源头指向北欧某私人研究所，代号“蓝渊”。 余罪盯着那行字，慢慢攥紧了拳头。 安怡抬头看他：“蓝渊信托……不是空壳公司。” 余罪拿起手机，重新编辑群发消息。 【所有人注意，集合时间提前至六点，地点不变。带上装备，穿便衣。】 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塞进口袋，看向安怡。 “你说得对。” “什么” “这不是查一家公司。” “是什么” “是掀一张网。” 安怡没再说话，只是把采样仪的备用电池放进他包里。 余罪拉上拉链，转身走向门口。 手碰到门把手时，他停了一下。 “等我回来。” 门开了，走廊的灯光照进来一半。 安怡坐在桌前，屏幕上的鉴定书还在闪烁。 她轻轻说了句：“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