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除夕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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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皇家宫宴，那自是少不了美酒，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才是乐趣所在。
皇帝举起杯子与众人喝了这庭宴上的第一杯，目光在坐席上滑过，落在了左前方的位置。
“这酒……叶相觉得如何”
突然被问了话，刚放下酒杯的叶旻连忙站起了身来。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喝酒最重要的不过是一闻二看三品，闻，其香浓郁袭人，看，其色光泽若琥珀，品，其感醇厚绵软，着实好酒。”
叶旻刚喝了酒，口中还存着美酒的甘冽醇香之气，不用再品，便将这些话一一道来，沥皇听的甚为满意。
“哈哈哈，倒也不愧别人称你是酒痴，不过小酌一口便知其源地，平日里没少喝吧”
叶旻做羞赧之色，回道，“偶尔小酌几杯。”
“无碍，这饮酒之乐……朕也就同你能说道说道。”
皇上手在虚空中点了点，显然是颇为理解的说道，叶相喜酒，但是脾胃却不算好，叶夫人管的紧，每日只准喝二两，这是大家都有所耳闻的。
如今这宫宴是请了家眷的，叶丞相自然要保守一点的回答。
皇帝晃了晃杯中的酒，看着夜光杯的映照下愈发澄澈的酒液，不由得说道，“这兰陵美酒还是通政太常自家乡带来，他献上来许多，你若喜欢，回头朕给你送去府上几瓶。”
叶旻听到这话，腰躬的不由更深了，“这怎敢君子不夺人之好，皇上的厚爱老臣心领了，但是酒……皇上便留着吧。”
四十出头便坐上这丞相之位，叶旻亦是人精的很，自是知道皇上说这话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是回绝的迅速。
沥皇抿了抿酒，略有些纠结，“说实话，朕也着实不大舍得，不若这样——”
他终将手中的杯盏放下，轻磕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皇帝看着面前这个跟了自己许久的老臣，面上带了些不怀好意的玩笑模样。
“回头你同那太常说说，如此美酒，他自是私藏了几桶，你去讨要一个也不甚过分，而且我猜那太常应是乐意的很。”
“这……”叶旻迟疑了片刻，还是拱手道，“老臣遵命。”
几位皇子具是坐在原位上默不吭声，尤其听到要酒之事时，大皇子的目光还从六皇子的身上扫过，轻哼了一声。
其实早在提到那位通政太常之时，众人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太常李敬官拜四品，原先不过是一地方知府，后因着六皇子的关系被调职京城，任职已有一年，不过其妻其子却是三月前刚搬来入京。
其独子因为不晓京中人事，不小心调戏了丞相爱女，这事早就由言官参了出来，虽说李敬亲自带着儿子去丞相府赔了罪，但是被拒之门外，这事京城的人没有不知道。
今日这宫宴请的都是皇亲贵胄，亦或者位高权重之人，这李敬一小小太常自是没有资格来的，这也方便了皇上当这个和事佬。
如今正是借着酒的话头，拐着弯子替六皇子当说客呢。
丞相心知肚明，自是得把这话给应承了下来，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叶旻够识时务看眼色，皇上也是高兴，笑呵呵的让丞相落了座，目光却是后移了几分，“坐在其后的便是丞相的爱女了吧”
听到问话，一名身着华服的妙龄女子连忙起了身子。
她身着蜜合色双袖锻裳宫装，外罩苏绣月华罩衣，乌发半挽，戴着一顶金柳挂钗花冠，模样清秀雅致，眉眼温婉，起身行礼的动作行如流水却又端庄得体，便是说出的话也是清柔如春风，带着飘无的袅袅之意。
“臣女叶岑瑶见过皇上。”
她这一出声，几位皇子的目光具是看了过来，有打量，有探究，还有……隐忍。
沥皇让她抬了头，目光在女子的身上扫了片刻，看着她面无惧意，站姿笔直坚韧的模样，不由笑道，“转眼这么大了，难怪叶妃常常念叨你，果真天生丽质，好看的紧。”
大殿上的舞娘仍在跳着，耳边还能听到那欢快的伴舞曲，皇帝沉吟了片刻，问道，“听说你琴艺甚好”
“略知一二，算不得精通。”
叶芩瑶自谦的说着，皇帝却是不信。
“如今氛围恰好，朕的兴致也浓，不若弹奏一曲，如何”
这是让她当众演奏的意思了。
虽说世家女之间每年都会有一场百花宴，是专门的比技之宴，但大都是公主或是有声望的管家夫人举办，与这除夕宫宴截然不同。
而且，说实在的，这种皇庭宫宴之中出来显技的情况其实甚少，叶芩瑶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由得看了父亲一眼。
叶旻虽有犹豫，不知皇上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如此情形，皇上显然没有同他打商量的准备，也只好轻微的点了点头。
叶芩瑶从座位上走了出来，“臣女遵旨。”
既是要献艺，自然需要一把琴，宫廷乐师用的木琴太过普通，惠妃扬了扬手，倒是把自己私藏的名琴让人拿了出来。
不过片刻，舞娘乐师具是退下，一把清雅朴实的琴被放在了大殿中央，叶芩瑶轻抚琴身，婉婉落座，轻拨其弦，调音试曲。
待一切都恰好之后，她抬首看了座宴上的众人一眼，纤纤玉指自袖中伸出，慢慢的落在了那琴弦之上，一双明亮清澈的美目亦是悄无声息的合上，像是第一场春雨将歇，柔和的预示着一场盛花胜景的临近。
大殿在这一刻，竟是寂静无声。
突然，素手轻拨，第一个音响了，带着轻灵的空响抓住众人的神经，在众人提神屏气的片刻之中，两手翻飞，流畅而清扬的声音便接连不断的自她手下泄出。
那琴声如山间的一捧清泉，带着清可见底的澄澈之心；又如河畔的一株杨柳，带着轻盈多姿的温柔之意；亦是如悬崖的一帘瀑布，带着飞珠溅玉的快意之感。
都说听曲识人，看棋观品，若是还未重生的她，叶芩瑶自是如琴声所表现的这般心思通透，干净温雅之人。
只是重来一世，倒底有些东西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