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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陪我绕了一个大圈子,避开了周嬷等一干碎嘴老婆子的视线,两人都有些累,人迹罕至的后门,正好有块歪歪斜斜,又略微平整的大石头,我一屁股坐下,暗叹着副身体的弱不禁风,院子不算很大,却要了我半条命,终究是身体底子差了。
我拖琳琅坐到旁边,她还好些,没喘几声大气,这时的太阳已经跳出山头,秋风一吹带着点凉意,扑在脸上很是舒服。
我半仰脸,看着头顶的黄叶,透过黄叶看着天空,天色渐蓝色,白雾退散,黄叶尖尖上的露珠仍然晶莹剔透,我下意识地伸手去碰,指尖一股冰凉瞬间穿透了心脏,我想家了,我的家人可好
正在伤感,听琳琅喊我:“小姐,我们不出去了吗”
我侧头看向琳琅,她也看着我,我挪着屁股艰难的站起来:“去呀,都走到门口了怎么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琳琅起身跟在我后头,低着头,颤然道:“小姐,我怕……”
我不以为然的说道:“怕什么,你不是说了吗,这个家里,我连老爷都不放眼里,你跟着我还怕有人为难你不成”
我看着琳琅,她抬起头,却一碰我的目光就把头低了下去,喃喃道:“话是这么说,老爷自然不敢拿您怎么样,可是我……”
我知道她担心的什么:“放心吧,你是我的人,替我办事,谁要是敢为难你就是跟我作对。”
我冲琳琅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门栓打开,大摇大摆地迈出刘府后门,难得来一趟三百多年前的桂林府,一定得好好欣赏一番。
刘府后院是一条深长的小巷,青苔斑驳,树影稀疏,扑鼻而来是一股淡淡的酒香。我抬头看了一眼迎风摇曳的酒旗,心道是这里没错。
这是一家简陋的小铺,他家酿着民不见经传的三花酒,一老一少在门前推搡,老者手里似乎捧着什么,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呀,我们家六代单传,都靠着这门手艺养家糊口,如今我老了,做不动了,酿酒的秘方就传给你了。”
年轻男子十分嫌恶的扭过头,看都不看一眼所谓的秘方,气鼓鼓道:“我才不要做个卖酒朗,谁不知道桂林最好喝的是桂花酒,你偏偏要酿什么三花酒,酿出来的是什么鬼嘛”
那老人急得直跺脚,仰天嚎啕大哭:“诶哟,对不起祖宗,对不起祖师爷呀,秘方到我这一代就要失传了!”
我想了想,对琳琅说道:“你去问问那老伯,他的秘方多少钱肯卖。”
琳琅一脸惊诧地看着我,我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真是怀疑这货是不是有健忘症,答应得好好的为我办事
我催促她:“快去问。”
琳琅摇了摇头,她一定是觉得我犯病了:“小姐您可别吓我,这要是犯病晕倒在大街上我就死定了!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没事别出来……”
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难道告诉她这个你当流传到几百年后,成了桂林一宝吗我打断她说道:“你再不去问也会死定了。”
琳琅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我,嘴巴动了一下,还想说什么,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终是把话咽了回去。
琳琅正准备去问,突然巷子里传来一阵笑声,从巷尾走出三个男子来,领先的两人身量较高,腰板笔挺,一个略瘦,一个略胖,略胖的男子大笑着对后面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个子说:“这小丫头有意思,说起话来不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略显老成了!”
略瘦的男子面颊绯红,极不自然的说:“大哥以后还是少来这种地方!”
略胖的男子不以为然,眼底涌出一丝鄙夷:“这种地方什么了吟诗作赋谈古论今,又不是饮酒作乐男欢女爱。”
琳琅一看来人,立即拉着我躲到一处不起眼的墙根,仿佛回避瘟神一般:“小……小姐,快跑!”
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没见过除了琳琅、周嬷以外的古代人,好奇地回过头抻长了脖子看向巷尾,却正好对上那高个子男子一双如电的目光。
前面略胖的那个男子笑着走过来,我发现琳琅紧张得不得了,一张脸急的煞白,一个劲儿的把我往身后推,我心下打鼓,完了,不会真遇上什么地主恶霸吧再上演一出逼良为娼
那男子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我。他身后的小个子不明所以,纳闷的喊了他几声:“世子快回吧!”
世子我心想这个胖子应该是朱亨嘉吧,第十二代靖江王,那个瘦子是他的堂弟朱亨歅天呐,不得了,这一出门就邂逅了两代靖江王。
我一时愣在那里,看到那张胖脸渐渐逼近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年代尊卑有别,他是未来的王爷,作揖一拜总是没错的。
朱亨嘉上下打量着我,一副玩味的嘴脸,问道:“你是谁家的”说着,他一双肉兮兮的大手朝我的脸就摸来。
“啪!”
我的这个爆脾气从古至今的,一巴掌打在他手上立现了一个红掌印,要不是怕连累刘家,要不是看在他将来当王爷的份上,这一巴掌早就抽他脸上了。
这一巴掌惊呆了在场所有人,我心里也打鼓啊,惹祸了,原以为暴风雨要来了,朱亨嘉不怒反笑:“这小姑娘有点意思,你是第一个敢打本世子的人,你是谁家的”
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朱亨歅推了他一把,催促道:“走吧,天都大亮了,再不回去又得挨罚!”
朱亨嘉仍不肯死心:“喂,你是谁家的”
我怔怔站在原地,还在刚才那一巴掌的怪圈里出不来。
朱亨歅急忙推着朱亨嘉从我们身边走过,大嚷着:“管她是谁家的呢走,走,走!”
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琳琅长长吐了一口气,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心脏:“小姐呀,我的祖宗呀,他可是谁世子您打了世子您不要命啦”
说着,她眼角飙下了两滴泪。
我看着兄弟俩的背影,想着多年以后的结局,不禁唏嘘。不由得苦笑起来,笑容刚绽开,又被琳琅一顿臭骂:“笑您还笑得出来您知不知道要大祸临头了!”
其实,我也惴惴不安,不料朱亨嘉竟回头朝我大喊:“姑娘,明天去游乌桕滩如何你是谁家的,我派人来接你!”他还做了个鬼脸,我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回过头,被朱亨歅推着除了巷子。往朱紫巷走时,琳琅不说话,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被吓着了,还是对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处事不满,我也一直沉默着,暗暗琢磨这两兄弟的结局,不由得心生怜悯。
如果我不知道历史倒还好,偏偏又知道,此刻的我就像站在岸上冷眼看着两个落水者垂死挣扎,或许我伸手拉一把,他们的命运会有所不同……
心里拿定了主意,走起路来脚步都轻了,我对琳琅说:“刚才那个人说是明天去游乌桕滩吗”
琳琅这就急了:“怎么小姐您不会想要去吧这不是羊入虎口吗你看那人一脸贼笑……不是个好东西!”
听她越说越小声,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就想笑,安慰道:“你放心吧,他要是想治我的罪,刚刚就可以,他这不是还邀请我去游乌桕滩嘛!”
难得出来一趟,不能被朱亨嘉搅和了兴致,但这幅身体真的太差了,走十步喘五步,还没走出巷子就累得不行,这条巷子太长,我心道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提高一下身体素质才行。
朱紫巷那是什么地方,一群朱姓贵族的聚居地,琳琅提醒道:“你要是去朱紫巷了,说不准还会遇到那俩人,要不我们别去了吧”
“遇到就遇到,怕什么,我又不欠他的钱,朱紫巷又不是他家的!”说完这话,我当时就反悔了,朱紫巷还真是他们家的。
空气里还弥漫着浓浓的硝石硫磺味,烟雾将将散去,临街的大小商铺陆陆续续开了门,在一堆红花绿叶中,敞开着两扇门扉,抬头看“珍宝坊”三个大金字迎着朝阳熠熠生光。
只看了一眼,我的脚步没来由的自动迈进了店里,所谓的珍宝坊跟珍宝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扑鼻而来一股浓浓的香甜味,敢情这是个卖糕的
我上了二楼,捡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店家极讲究,一个梳着双丫髻,八九岁,青衣打扮的小丫头端着盆子过来跪在地上服侍我洗手,我暗想这些皇亲国戚也是够会享受的。
她又拿手巾替我擦干手,这时两碟精致的点心端了上来,千层酥,红豆馅,金黄的外壳看起来就是酥酥脆脆的,桂花糕,晶莹剔透的糕点里还夹着桂花,飘香四溢。
洗干净手,正想着先吃哪一块,突然觉得奇怪,抬头看,琳琅一直盯着我,我一惊,用疑问的眼神看回去。她指了指窗外,轻声说:“小姐,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您看对面!”
我坐直了身子,探头看了一眼,朱门大院门口,那个身型颀长的瘦高个儿朱亨歅正往这边走来……
剑眉入鬓,鼻若悬胆,眸似星河,肤赛何郎,步履阳刚,龙行虎步,着玉色锦缎襕衫,头上戴四方平定巾,腰系翡翠禁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竟然看呆了,这样的颜值在老朱家绝对是基因改造成功的案例。“三分靠天生,七分靠打扮”,想想一个男人要走上人生巅峰,不但要腹有诗书,还要外形俊美,朱亨歅这种天生颜值,又会打扮,正好印证了这一说法。
我捏了一块千层酥塞进嘴里,眼睛直勾勾的不离朱亨歅半步。
琳琅突然发问:“小姐发什么呆呢”
“咳咳!”一口千层酥一下卡在喉咙里,大声地咳起来。
我红着眼瞪她,她急忙递水给我,又是拍背,又是拿帕子,我连着灌了几口水,才缓过劲来,骂道:“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咳咳!”
我自己心里明白,若不是走了神,心有所思,怎么会被吓一跳。琳琅抿嘴嘿嘿闷笑一声,不改往日的贫嘴道:“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小姐是不是看上那个俊俏贵族了这才多看了两眼,糕点险些没有喂到鼻子里。”
我放下手里的千层酥,厉声说道:“才说着再也不敢贫嘴了,就做这个样子给我看,转个背就忘了,又开始贫嘴了”
琳琅忍俊不禁,偷笑不停。
我一边擦着嘴,一边心里琢磨,我不是决定要拉这兄弟俩一把吗,不认识怎么拉于是对琳琅笑嘻嘻说道:“这个人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面相,要不这样,琳琅你去问他要个名片,方便以后跟他联系,说不定还真能发生点什么呢!”
琳琅听了一头雾水,柳眉深蹙道:“名片是什么”
这……我想了想说道:“就是联系方式,你问问他何许人也,年龄几何,家中个人,可有妻室”
琳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我懂了,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问他有没有妻室,嘻嘻!”
我捏了块桂花糕,整个塞进最里,含糊不道:“其他也一样重要呀!去不去!”
琳琅果断的摇头。刚才说话铿锵,临到阵前就怯弱了,话又说回来,我堂堂刘璃大小姐遣丫鬟当街去问一个男人有没有妻室,这要是穿出去,我这脸可丢到明朝了,真真是丢得老远了。
当我再看向窗外时,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时,楼梯口传来“踏踏踏踏”两串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他我正低头挑选着要吃那块糕点,余光瞥见那枚剔透的阳绿翡翠禁步,离得近,可以看出雕刻的是鲤鱼戏莲的纹样。
朱亨歅这么巧
“这位姑娘,好像我们见过”朱亨歅径直走到我面前,微微躬身一礼。他不仅人俊,声音也好听,如珠落玉盘。
直白古代男子都这么打招呼的吗我怔愣了一秒,直感觉脸颊火烧一般烫,立马起身,脚后跟稍微踢开凳子,屈膝缓缓施了一礼:“真是巧呢,今儿早上刚见过!”
朱亨歅笑了笑:“在下朱亨歅,请问姑娘芳名”
我微微点头,冲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我叫刘璃。”
朱亨歅好像还想问什么,又发现好像不妥,旋即一笑:“玳瑁凝春色,琉璃漾水波。”
我抬手示意他请坐,说道:“此刘璃非彼琉璃,刘是文刀刘,璃是王离璃。”
朱亨歅也不客气,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落座在我对面,嘴上没说什么越矩的话,可是看上去总是欲言又止,想来客套寒暄几句皆不是正题吧。
我心里隐隐觉得担着一层心事,客气恭维着,半碟子糕点见了底,我便借故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