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夜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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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象预警变成了现实。厚重的乌云如同浸透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瓢泼大雨已经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清江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浑浊的江水裹挟着断枝杂物，汹涌奔腾。 市防汛指挥部灯火通明，电话铃声、对讲机的呼叫声、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督查组的职能也随之转变，从前期准备工作的检查，转为对各项防汛指令落实情况的实时跟踪与紧急问题协调。江辰所在的综合协调小组，瞬间成为了信息汇集的暴风眼。各现场小组、各县区防指、各成员单位的报告和求助信息，如同雪片般涌来。 “报告！青田镇报告，辖区内清江支流河水漫堤，部分低洼地段进水！” “经开区请求支援！物流园项目断头路区域积水严重，有倒灌风险！” “市供电公司报告，城北片区因树木倒伏导致两条线路跳闸，正在抢修！” 江辰面前的电话和电脑几乎没有一刻停歇。他需要快速甄别每一条信息的轻重缓急，准确记录，并按照应急预案和领导指示，迅速进行分流转办或直接协调。 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说话而有些沙哑，但依旧保持着清晰的条理和冷静：“青田镇情况已记录，请立即组织危险区群众转移，确保人员安全，我们马上协调应急队伍和物资支援！” “经开区，请你们立即启用备用水泵，加强巡查，防止次生灾害。积水情况每半小时报告一次！” “供电公司，请优先保障防汛指挥、医院、水厂等重要单位供电，抢修进度随时同步！”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仿佛一台精密的处理器，将混乱的信息流梳理成清晰的指令链。郭磊坐镇一旁，处理着更为重大的协调事项，但看向江辰的目光中，信任愈发明显。这个年轻人，在真正的危机面前，展现出了远超年龄的沉稳与干练。 深夜十一点，一个更加紧急的电话打了进来，是负责上游山区县的第一督查小组长老陈，他的声音在风雨声中显得异常急促： “江组长！紧急情况！龙口乡报告，位于山坳里的龙潭水库水位急剧上涨，已超过警戒线！而且……而且坝体发现疑似渗漏点！乡里技术力量不足，情况非常危险！水库下游有龙潭村等三个自然村，上千名群众！” 龙潭水库！江辰心中猛地一紧。这是他之前关注过的几个小型水库之一，库容不大，但位置关键，一旦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而坝体渗漏，更是水库险情中最危险的信号之一！ “渗漏点具体情况有没有扩大趋势群众转移启动了没有”江辰连声追问，同时飞快地在记录本上写下“龙口乡-龙潭水库-疑似渗漏-紧急！”。 “渗漏点还在观察，雨太大，看不清楚！群众转移刚刚开始，但雨大路滑，又是深夜，转移速度很慢！乡里请求市里立刻派水利专家和应急队伍支援！” “收到！保持联系，随时报告险情变化和群众转移进度！”江辰挂断电话，立刻向郭磊汇报。 郭磊脸色凝重，立刻拿起红色保密电话，直接向坐镇指挥部的周明光副市长报告。 几分钟后，周明光的指令传来：“立即成立龙潭水库险情应急处置前线指挥部，由我任总指挥，水利局首席专家带队，携带必要设备和物资，连夜赶赴龙口乡！督查组江辰同志，随指挥部行动，负责前后方信息沟通联络及指令传达，确保政令畅通！” 随指挥部行动！这意味着他将直接深入到最危险的一线！ 江辰没有丝毫犹豫：“保证完成任务！” 他没有时间做更多准备，只迅速检查了录音笔、笔记本和充电宝，将龙潭水库及下游区域的详细地图下载到手机里。王大海科长闻讯赶来，塞给他一件雨衣和一双雨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注意安全！保持通讯！” 半小时后，由三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冲破雨幕，向着漆黑一片、风雨交加的山区疾驰而去。车内，气氛肃穆。周明光副市长闭目养神，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忧虑。几位水利专家低声讨论着可能的技术方案。 江辰坐在后排，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最后一次熟悉龙潭水库和下游村落的地形图，在心中模拟着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以及信息传递的路径。车窗外的暴雨砸在车顶上，发出密集的轰鸣，仿佛战鼓催征。 他知道，这不是演习。上千名群众的生命安全，系于一线。他肩负的通讯联络职责，是连接决策与执行、后方与前线的生命线，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是他入职以来，面临的最直接、最严峻的考验。车轮碾过积水，驶向未知的险境，也驶向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真正的淬火历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