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萱老板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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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的小窝里，气氛凝重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创作情感。陈静拿出那本专门用来“收录”陈野“灵感碎片”的宝贝记事本，郑重地在最新一页写下了歌名——《万千花蕊慈母悲哀》。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快快快，趁热打铁。”陈静催促着，“都想想，小野刚才哼的调子，节奏，能记住多少哼多少，都一起先把曲子整理出来” 黄文文、姜姜、苏苏立刻化身人肉录音机，努力回忆着陈野那断断续续、带着哀愁的旋律，你哼一句我接一句，虽然磕磕绊绊，但总算把大致的框架拼凑了出来。陈静则凝神细听，一边在五线谱上飞快地勾勒音符，一边把她记住的那部分揪心的闽南语歌词填了上去。 写完后，她深吸一口气，又在那段闽南语歌词下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她自己理解的普通话版本。 黄文文、姜姜、苏苏三个脑袋凑过去看那普通话歌词： 下午一个人待在家… 雷震雨淋湿了窗外的衣裳… 外面的人还没回来… 傻傻地等 傻傻地举着一把伞… 为你多少次睡不着… 全世界都找不到你的身影… … 点一炷香祈求南无观世音菩萨… 如果你早已算到这出悲剧… 你是否会看顾他前方的路… 那条艰难的路… … 牵着你的亡魂，有一天我们团聚… 嘶—— 三个姑娘看完，尽管已经听一次陈静的解析，可再一次看完歌词，还是感觉到一股文字的震撼感，虽然旋律还没完全成型，但这歌词里蕴含的绝望等待、渺茫祈求与锥心之痛，透过文字直击灵魂，比单纯听闽南语时那种朦胧的感受要震撼百倍。 “我的天……”姜姜捂住了嘴，感觉鼻子又有点酸，“这歌词……太……” “太有故事感了……”苏苏小声补充，眼神亮得惊人，“又悲伤，又……有种种绝望的韧性。” 黄文文虽然平时最咋呼，此刻也难得地安静下来，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姜姜的目光扫过陈静摊开的记事本，上面已经记录了好几首歌： 1. 《小美满》 2. 《就是哪吒》 3. 《大雨一直下》 4. 《算你狠》 5. 《大展鸿图》 6. 《囍》 7. 《万千花蕊慈母悲哀》 “一、二、三……七！”姜姜数完，眼睛瞪圆了，“不知不觉，都七首歌了，静姐，这都够出一张ep了！而且全是王炸级别的，” 她兴奋地拍着黄文文的肩膀，“文文，咱们要大火了。虽然就唱出去过两首（《哪吒》和《勇气》），但剩下的都是宝藏啊！” 苏苏也凑过来，小声道：“其实像《大雨一直下》、《算你狠》、《大展鸿图》这三首，感觉更偏‘口水歌’一点如果我们不追求非得把它们拔高到《哪吒》或者《囍》那种艺术高度，我们几个填的好几版词，完成度挺高的。要不……找个机会，让小人参精听听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小想法顺便也把我们自己写的几首歌也给他听听，看能不能碰撞出点火花，提升下质量” 她掰着手指头算：“只要顺利的话，加上我们自己的这几首，凑够十一首歌完全没问题，到时候我们有《就是哪吒》、《囍》、还有这首《万千花蕊慈母悲哀》三首绝对的主打歌！再加上其他几首旋律抓耳的……我的妈呀，这完全够出一张能横扫乐坛的精选白金级专辑了！” “白金唱片！！！” 黄文文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被巨大的金色奖杯和漫天飞舞的彩带填满。脚踩港澳台，拳打东南亚，冲击格莱美的画面在她眼前疯狂闪烁。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仿佛那象征着顶级销量的白金唱片已经稳稳揣进了怀里！“冲啊姐妹们，我们要火了。火遍全宇宙！” 1995年9月27日，星期二。 陈野难得地早早醒了。不是被隔壁大黄狗吵醒，也不是被小叶萱的头发丝挠醒，就是……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他直挺挺地躺在竹床上，望着蚊帐顶，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今天……就是今天了。 傍晚，那个搞房地产的叶茂华——小叶萱她爹——就要来接走他的小瓷娃娃了。 唉……陈野在心里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才短短十来天，他已经习惯了身边跟着一个软软糯糯、香喷喷、时不时傲娇一下、但会时常紧紧抓着他衣角的小叶萱。 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早上没人学他走四方步了，没人用头发丝偷袭他了，也没人眨巴着大眼睛催他讲故事了……难熬啊！陈野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人挖走了一块。 早餐依旧是升级版的地瓜粥配鸡蛋肉羹，但陈野吃得有点食不知味。小叶萱倒是胃口不错，小口小口吃得香。 吃完早餐，两个小朋友照例去幼儿园。陈野蔫头耷脑地走在前面，步伐沉重，完全没了往日的“咸鱼四方步”风采。 咦不对 陈野感觉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他回头一看， 好家伙，小叶萱落后他一点点，正有模有样地学着他以前那慵懒的“咸鱼八方步”，小胳膊甩着，小腿迈着，小脑袋还微微晃着，活脱脱一个小老头模样！脸上还带着点“本小姐学得像吧”的小得意。 陈野：“……” 完了完了，傲娇小魔女的本色开始恢复了！ 这十来天，小叶萱从最初的惊惶小鹿，迅速进化成了会拿捏他的小祖宗。拿头发挠鼻子那是初级操作，现在她小小年纪已经深谙“冷暴力”精髓，陈野要是敢敷衍她一点，小嘴一瘪，小脑袋一扭，哼的一声，那“我不跟你好了”的气场能维持半天，非得陈野使出浑身解数，包括但不限于讲故事、分零食、许诺买新裙子。才能哄好。幼儿园里哪个小朋友不小心撞到她那必须得正儿八经道歉，还得现场深刻反省“撞人是不对的”！尤其喜欢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什么“为什么蝴蝶翅膀有粉”、“蚂蚁会不会迷路”，问得陈野头大如斗，最后只能祭出敷衍大法——唱一句“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企图蒙混过关。 两人在陈野故意拖沓踩着点到了幼儿园，早操音乐都结束了，操场上全是撒欢乱跑的小萝卜头。 小李老师站在不远处，看着刚迈进大门的陈野和叶萱，特别是看到叶萱那和陈野如出一辙、懒懒散散的步伐……额角忍不住跳了跳。完了！又一个好苗子被陈野这个懒货带歪了！ 瞧瞧那神态，那步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咸鱼二代”！ 陈野和叶萱才不管老师痛心疾首的目光。两人刚站定，动作一致地扭头看向操场。 只见陈芊芊像只快乐的小疯狗，“hiahiahia”地怪笑着从他们面前跑过，嘴里嚷嚷着：“是多多我的妹妹！来追我鸭！” 后面紧跟着的，是脸黑得像锅底的许多多！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呼呼地追在后面：“陈芊芊！你个瓜娃子！给我站住！” 陈芊芊腿短，没跑多远就被许多多一个飞扑“逮捕”。许多多捏起这个小萝卜头的脸蛋就往两边扯，像在揉一团软乎乎的面团。 “啊啊多多，不要打姐姐啊！”陈芊芊挣扎着，小短腿乱蹬，但在比她高一点的许多多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你是妹妹！你才7岁！”许多多气鼓鼓地纠正。 “我8岁啦！！我8岁！多多你才7岁！”陈芊芊不服输地嚷嚷。 “瓜娃子！瓜兮兮！憨憨儿”许多多祭出川普三连。 陈芊芊也是个莽的，立刻鹦鹉学舌反击：“瓜娃子！瓜兮兮！憨憨儿” 许多多：“……” 她看着眼前这个个子没长多少，快荣登班级最矮宝座、脑子好像也停止发育、整天就知道“hiahiahia”傻乐的憨憨儿，感觉一阵无力。打吧不符合她“战术性”大师的风格她只跟林子豪那种硬茬子硬刚。算了，跟傻子计较啥！许多多嫌弃地松开了手。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气氛有点微妙。陈野特地揣了一包比平时更高级的棒棒糖，他把糖塞给叶萱：“小萱，今天你来做‘萱老板’，给大家分糖！” 小叶萱眼睛一亮，郑重地接过这个“重任”。许多多来晚了，一看排起了长队，立刻发挥“灵活走位”想插队，结果被眼疾手快的林子豪一把揪住后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出来！ “排队！”林子豪板着小胖脸。 “凭啥子！”许多多不服。 “凭啥子！”小猴王唐晓白叉着腰登场，气场全开，“就凭要讲规矩！瓜娃子！再插队把你牛角辫揪掉！” 一句话成功镇压了林子豪和许多多两个刺头。 “萱老板陈老板你们要给我留一个嘤嘤嘤”许多多被迫排在队伍最后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小脑袋伸得老长，眼巴巴地盯着叶萱手里越来越少的棒棒糖，嘴里不停地碎碎念，“没了没了……肯定没了……轮到我肯定没了……” “多多，我的妹妹”陈芊芊不知何时又黏了过来，她舔着自己刚分到的牛奶味棒棒糖，在多多面前晃啊晃，“你看，我的棒棒糖是牛奶味的，hiahiahia甜惨老！” “你好可怜鸭芊芊，”许多多看着陈芊芊那缺了一颗门牙、笑得傻乎乎的样子，精准打击，“你的门牙掉啦，说话漏风，哈哈哈哈” 陈芊芊瞬间破防，小脸一红，连忙捂住嘴巴，哼了一声：“哼！你个瓜娃子！” 傲娇地扭着小屁股走开了，边走边嘀咕。 队伍越来越短，眼看前面只剩五六个人了，许多多彻底慌了，不停地跳脚：“还有没有鸭！萱老板！陈老板！马上就到我了！给我留一个！一定要留一个鸭！” 终于！轮到她许多多了！ 她满怀希望地伸出小手，却看到叶萱歉意地摊开空空如也的包装袋。 晴天霹雳！ 许多多的小脸瞬间垮掉，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大眼睛里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眼看一场“雷阵雨”就要倾盆而下！ “呜……哇——！！”她昂起小脑袋，嘴巴张成o型，酝酿着惊天动地的哭声，“陈老板！小萱萱！我再也不喜欢你们啦” 声音凄厉，控诉着命运的不公，她排了那么久的队，提醒了那么多次，结果还是没了！没了！！！ 就在那声酝酿到顶点的“哇”即将喷薄而出时—— 咦 许多多感觉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她使劲眨了眨被泪水模糊的大眼睛，定睛一看！ 左边一根棒棒糖，右边一根棒棒糖。草莓味和巧克力味，正被陈野和叶萱一人拿着一根，在她眼前晃悠！ 一滴委屈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从她的大眼睛里滚落下来。她看看左边一脸“我懂你”的陈野，再看看右边带着温柔笑意的叶萱，懵了。这……这是干啥馋她害得她哭都哭不连贯了！ “我们多多劳苦功高，”陈野忍着笑，把草莓味的棒棒糖塞进她手里，“我要好好报答你，特地给你留了一个最好的！” “多多不要哭，”叶萱也把巧克力味的塞到她另一只手里，学着陈野的语气，“是坚强的多多，我们特地给你留的！” “呜呜嘤嘤嘤呵呵咦哈哈哈哈……” 乌云密布的天空瞬间放晴，阳光普照！许多多的变脸技术堪称一绝。她破涕为笑，紧紧攥着两根珍贵的棒棒糖，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陈老板，谢谢萱老板！” 说完，像只快乐的小兔子，蹦跶着冲向林子豪、冲向晓白、冲向捂着嘴的陈芊芊、冲向全世界！ “看，我的棒棒糖，两根！hiahiahia”她得意地炫耀着，仿佛赢得了全世界。 “这是你的”林子豪表示怀疑。 “啊哈哈，我的，多多的！”许多多把糖举得高高的。 晓白看看自己手里孤零零的一根棒棒糖，再看看许多多手里那两根晃眼的“战利品”，瞬间不平衡了：“为啥子！！！为啥子陈老板给多多两根！╯︵┻━┻ 这不公平！” 她也想嘤嘤嘤了！ 陈野无奈地摊手。没办法，这个棒棒糖，必须给多多两根！毕竟，坚强的许多多同学，虽然日常作死、战术性哭闹，但她用她那“打不死的小强”精神，为小叶萱在幼儿园的适应期提供了多少“欢乐素材”和“反面教材”啊！小叶萱天天听着“我是坚强的许多多”的宣言，潜移默化中也变坚强了不少。多奖励一根，合情合理！ 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陈野和小叶萱刚回来不久，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天边的云彩发呆。主要是陈野在发呆，小叶萱在安静地陪着他。 院子外，隐约传来了陌生的、带着点焦急和官腔的说话声，还有村里人热心的指路声：“……对对，就是那家，门口有两棵龙眼树的……” 陈野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