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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积雪的街道上缓缓行驶,车厢内一片沉寂。 夏挽闭目倚在软垫上,指尖无意识地轻抚着隆起的腹部。 脑海中反复浮现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一个疑问始终萦绕心头。 为何偏偏是她她究竟在何处碍了那人的眼亦或是,这背后还藏着更深的势力 “娘子,我们当真要去临安长公主府么”臧雪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心知肚明,长公主近日闭门谢客,所谓相约品茶不过是夏挽随口扯的幌子。 未等夏挽答话,凌花已轻声解释道: “自然要去。你且想想,此刻马车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若今日小姐不去长公主府,明日京城里便会传遍夏李两家弃子的流言。” 她顿了顿,看向夏挽的目光中带着了然。 “即便为了小主子,长公主殿下也不会闭门不见。” 夏挽缓缓睁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许。 “凌花说得不错。叶家不过是一枚试探的棋子,真正的目的,是要看夏李两家究竟会不会保我,借此确认两家是否真的决裂。” 她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声音平静无波。 “昔日夏李两家姻亲相连,在朝堂上同进同退。如今有人想要打破这个平衡,并且他们成功了。不过” 夏挽唇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未必是坏事。文武勾结过甚,时日久了,难免招致圣上猜忌。如今两家划清界限,反倒能让那位安心。” 她心中暗忖,或许这一切本就是圣上乐见其成。 否则南节军补充兵源这等机密要事,怎会轻易传入南昌侯耳中 若说这其中没有宫中推波助澜,她是断然不信的。 “可是娘子和小主子该怎么办”臧雪仍是忧心忡忡。 凌花轻笑。 “傻丫头,真到了紧要关头,那位岂会坐视不理你且等着瞧吧。” 谈话间,马车已在长公主府门前停稳。 朱漆大门上鎏金兽环在冬阳下闪着冷光,门前石狮威严矗立,无不彰显着府邸主人的尊贵。 臧雪上前叩门,门房听闻是夏挽到访,不敢怠慢,立即入内通传。 不过片刻,顺公公便小跑着迎了出来,脸上堆着殷勤的笑。 “夏安人快快请进,殿下正在花厅赏梅呢。” 他躬身引路,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那位心尖上的人,他自然要小心伺候。 夏挽随着顺公公穿过重重回廊,这才轻声问道:“殿下近日可好” 顺公公停下脚步,示意夏挽稍近些,压低声音道:“不瞒安人,殿下这几日心情不佳。若是安人得空,还望能宽慰一二。” 夏挽心下了然:“可是为了亲事烦心” 顺公公眨了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到了临安长公主这个地位,金银权势皆已唾手可得,能让她烦忧的,也唯有姻缘大事了。 “妾身明白了。”夏挽微微颔首。 行至花厅,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但见厅内炭火烧得正旺,临安长公主慵懒地斜倚在铺着雪白狐皮的软榻上,身上盖着金线绣制的五福锦被。 四周乐师轻抚丝竹,悠扬曲调与窗外红梅相映成趣。 长公主手执玉杯,漫不经心地品着美酒,俨然一幅醉卧美人图。 “妾身夏挽,给长公主请安。”夏挽立在门边,恭敬行礼。 “起来吧,坐。”长公主懒懒摆手,乐师们立即停下演奏,悄无声息地退下。 夏挽在榻旁的紫檀木椅上落座,侍女立即奉上热茶和手炉。 “这天气冷得紧,连个消遣的地方都没有。 ”长公主漫不经心地抱怨着,目光转向夏挽,“你怎么突然来了” 通常拜访都要提前递帖子,夏挽不请自来,确实反常。 夏挽轻啜一口热茶,将茶盏放下,坦然道:“实不相瞒,妾身是来向殿下借势的。” 长公主闻言,忽然笑出声来。 她从榻上坐起,一双玉足从锦被中探出,侍女连忙跪地,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绫袜和绣鞋。 “哦” 长公主挑眉,穿戴整齐后缓步走到夏挽面前,“可是因为夏李两家决裂,有人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了” 京城的风吹草动,自然逃不过她的耳目。 “正是。” 夏挽起身相迎,“不过是个试探的小卒子。 妾身再有两月便要生产,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所以特来借殿下威势,震慑那些宵小之辈。” 既然要求助,她便开门见山,毫不遮掩。 与聪明人打交道,坦诚反而最能赢得信任。 “这有什么。” 长公主漫步至窗边,指尖轻抚窗棂上凝结的霜花,“既然要借势警告他们,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动不得。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让顺公公去刑部走一遭便是。” 她转身看向夏挽,唇边漾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动我临安护着的人。” “谢殿下恩典。”夏挽深深一拜。 暮色渐染天际时,夏挽方从临安长公主府告辞。 临行前,她特意与临安长公主闲话了些京城趣闻,逗得长公主展颜欢笑,却始终对那桩惹临安长公主烦忧的亲事只字未提。 夏挽深知自己的身份。一个六品安人,能得长公主庇护已是万幸,岂敢妄议皇家婚事 能决定长公主终身的人,只有朱墙黄瓦的深宫之中的那两位,她是疯了才会帮临安长公主出主意。 回到平澜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门房便传来消息。 叶家将人送至侯府门外了。 夏挽立即命臧雪前去接应。 不过片刻,臧雪便领着两个身影穿过庭院。 走在前面的是叶微冉,她步履虚浮,面色苍白如纸,紧随其后的是王护卫,脸上虽带着淤青,但步履还算稳健。 "夏妹妹"叶微冉甫一见到夏挽,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这近一个月的囚禁与恐惧,在这一刻终于化作决堤的泪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挽连忙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引她在暖榻上坐下,又示意凌花奉上热茶。 待叶微冉情绪稍缓,夏挽这才转向王护卫。 "伤势可还碍事" 王护卫惭愧地垂首。 "都是些皮外伤,劳小姐挂心了。这次是属下大意,中了奸人的圈套" "吃一堑,长一智。" 夏挽温声打断他的自责,"往后行事多加思量便是。这次的事,就当作是个教训吧。" 叶微冉这时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是两张银票和一份户籍文书。 她将东西递到夏挽面前,声音仍带着哽咽。 "这些是叶知新托我交给你的。" 夏挽将户籍文书和银票推回叶微冉手中。 "这本就是特意为你讨要的。从今往后,你便是自由身,再不必受叶家牵制。" 她又指了指银票,"这些银子你且收着,既是我铺子里的大管事,手头总要有些体己钱。"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 "说来这次能这么快识破叶世安的诡计,还多亏了你随身带着这些银票。 脏六儿正是依靠这银子,才发现了叶世安的奇怪之处。" 叶微冉闻言,泪水再次涌出。 "若不是妹妹相救,我怕是早已被那个畜生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 她紧紧攥住夏挽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们拿了钱,还想把我卖了换钱" 说到这里,她眼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我不甘心!我的一生都被叶家母子俩毁了,我要她们尝尝我受过的苦!" 夏挽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放心,叶世安他逃不掉的。待他入了大牢,叶家便是你砧板上的鱼肉。到时候,你想如何处置,都随你心意。" 夏挽从未想过放过叶家,只不过她是想让叶微冉亲手动手,解开叶微冉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