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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日功夫,叶世安被投入刑部大牢的消息便传到了夏挽的耳中。 叶夫人往刑部跑了好几趟,哪怕是塞银子,都没用。 临安长公主府的顺公公亲自发了话,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徇私 寒风凛冽的冬日,叶知新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他挨个敲响昔日同僚的府门,可那些曾经把酒言欢的"挚友",不是称病不见,就是让管家出来打发。 他在京城官场沉浮二十载,到头来竟连一个肯伸手相助的人都寻不着。 说来也是讽刺,但凡叶知新能力再强一些,何至于年过四旬仍是个六品主簿 同品级的官员有心无力,品级高的又瞧不上他这落魄之人。 在碰了一鼻子灰后,叶知新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南昌侯府门前。 他望着那对威严的石狮子,犹豫良久,终是颤抖着敲响了门环。 平澜院内,臧雪将叶知新求见的消息禀报给夏挽时,夏挽正倚在窗边跟着杨妈妈学习做小儿衣裳。 她头也不抬,只淡淡道:"带他去见叶姐姐罢。" 叶知新真正需要求的不是她,而是叶微冉。 臧雪领命而去。 夏挽放下手中的针线,望向窗外枯枝上残留的积雪。 叶家的结局早已注定,从叶世安对叶微冉下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的覆灭。 她既已许诺将叶家交给叶微冉处置,便不会再过问分毫。 几日后,叶微冉再次登门。 与上次相见时不同,她眉宇间那股积郁多年的阴霾已然散去,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连步履都轻快了许多。 "这是叶知新交给我的。" 叶微冉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郑重地放在夏挽面前,"我想着,或许对你有用。" 夏挽疑惑地翻开册子,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姓名、籍贯等详细信息,不由得蹙起眉头。 叶微冉在她身旁坐下,缓缓道出那日与叶知新相见的情景。 "那日臧雪领着他来找我时,他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他后悔了,求我放过叶世安,放过叶家。" 叶微冉的指尖轻轻划过茶杯边缘,语气平静得令人心惊,"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里既觉得痛快,又觉得悲哀。 痛快的是他终于也尝到了求告无门的滋味,悲哀的是我娘为这个人赔上了性命,而我的一生也早已毁于一旦。"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说来可笑,我原以为这辈子都报不了这个仇了。 谁知不过短短几年光景,就轮到他来求我。 夏妹妹,你说权力这东西,是不是很可怕" 夏挽静静听着,没有接话。 "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今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叶微冉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叶世安和那个毒妇必须死,否则我娘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叶知新见我不肯松口,便提出用这个册子与我做交易。" 她指了指那本名册,"他在户籍司任职这些年,上司常让他为一些人暗中办理户籍。 五年来,经他之手的不下百人。他虽不知这些人的来历,却留了个心眼,将所有人的信息都暗中记录下来,想着有朝一日或许能派上用场。" 夏挽翻看着名册上那些陌生的名字,若有所思。 "你答应他了" 叶微冉沉默片刻,轻声道:"叶世安和叶夫人必须偿命。至于其他人我可以不再追究,但他们必须永远离开京城。" "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 夏挽合上册子,目光温和。 "谢谢你,一直这么支持我。" 叶微冉展颜一笑,那笑容中带着释然,也带着新生。 两日后的黄昏,臧雪匆匆走进屋内,将一封密信交到夏挽手中。 "娘子,这是六儿嘱咐一定要亲自交给您的。" 夏挽展开信笺,目光扫过纸上那几行小字,瞳孔微缩。 良久,她闭上双眼,将信纸递向炭盆。 "这封信,从今往后不要再提。就当我从未见过。" 臧雪会意地点头:"奴婢明白。" 信纸在炭火中蜷曲、焦黑,最后化作一缕青烟。 那上面赫然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字迹。 "叶家举家返乡途中,因雪天路滑,连人带车坠入山沟内,全部冻毙于山沟。" 窗外,又下雪了。 自从临安长公主出面震慑后,那些暗处的爪牙确实收敛了些许,可这份平静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就连乾正殿内也时常传出百官争执的消息。 这一切,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转眼,时间来到了景德十四年三月初,冬雪初融。 房檐上的积雪化作淅淅沥沥的水滴,在青石砖上溅开一朵朵细小的水花。 府中的丫鬟们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润的石板路,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平澜院内,夏挽倚在窗边,轻轻抚摸着高耸的腹部。 九个月的身孕让她步履维艰,腰间的酸痛如影随形。 实际上下个月就要生了,她必须在临产前布置好一切,制造早产的假象。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凌花踉跄着冲进来,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 "不好了小姐!府门口府门口有人在闹事,说是说是" "说什么"夏挽的心猛地一沉,那股萦绕心头的不安终于找到了落脚处。 凌花艰难地吞咽着,声音发颤。 "说您与他有私情,小少爷是他的他现在要来认子。" 夏挽闭上双眼,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心中的这股子不安终于落到了实处,对方再次出手了。 "扶我出去看看。" 她伸手搭上凌花的手臂,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融化的雪水浸湿了千层底的绣鞋,寒意自脚底蔓延,直透心扉。 还未到府门,就听见臧雪愤怒的呵斥声。 "我叫你胡言乱语,我叫你栽赃陷害,我叫你污蔑我家娘子。" 但见府门外,臧雪正举着扫帚追打一个身形猥琐的男子。 那男子一边躲闪,一边污言秽语不断。 跑累了的臧雪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用扫把杵着,怒目而视,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到,“你个烂心肝的恶汗,连我都瞧不起你,我家娘子怎么看的上你。” 那个男人跑了半天,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的远处,冲着臧雪喊着,脸上更是一股子的奸相。 "你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懂什么你家娘子就喜欢我活好,弄得她舒服" 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如蚊蝇般嗡嗡作响。 夏挽立在门内,目光冷冽如冰。 那人分明是受人指使,每一句污言秽语都精心设计,就是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她的名声彻底毁掉。 "来人,给我将他绑了!" 大夫人张氏的声音自后方传来,人未至,令先到。 侯府的下人们闻令而动,一拥而上就要擒拿那闹事之人。 那男子见势不妙,猛地推开人群就要逃窜,边跑边嘶声大喊: "南昌侯府的儿媳要杀人灭口啊!她要杀了她孩子的亲生父亲!" 张氏快步走到夏挽身边,脸色铁青。 "分明是我下令拿人,倒成了你的不是!" 她转向夏挽,语气坚决,"你放心,这人明显就是一个骗子,企图上门来侯府泼脏水的,这等泼皮无赖,我定要将他扭送官府,查个水落石出!" "多谢大夫人。" 夏挽微微颔首,心中却隐隐觉得此事不会如此简单。 一个时辰后,下人回报已将人擒获,暂时关在柴房。 张氏命人请夏挽同去审问,打算问出幕后主使后一并送官。 夏挽披上斗篷,在凌花的搀扶下缓步走向柴房。 越靠近柴房,空气中弥漫的不安就越发浓重。 下人们聚在一处窃窃私语,见到她们过来,纷纷噤声退让。 "死了怎么就死了呢" "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的功夫" 零碎的议论声飘入耳中,夏挽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柴房前,张氏面如死灰地站在那里,手指紧紧攥着帕子,指节泛白。 见夏挽到来,她踉跄上前,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挽娘我中计了。" 柴房内,那个方才还在府门外嚣张叫骂的男子,此刻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双目圆睁,嘴角残留着一抹暗红色的血迹。 "我从下令绑人的那一刻,就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张氏的声音颤抖着,脸上则是慌乱无比。 如果是府内的事情,她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但是这个人可不是南昌侯府的人,这出了事,必定是由官府介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