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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见晓，外面零星的炮竹声陆续响起。 赵家所有人听到热闹的声响，都当即起身。 每个人从头到脚都换上了为新年备下的簇新衣裳。 玉娘悉心为自己和家人打扮了一番。 她穿了一件海棠红折枝梅花纹的缎面袄子，领口与袖口镶着一圈细腻柔软的绒毛，腰间系着一枚羊脂白玉佩，下系一条深蓝色绣百蝶穿花马面裙。 乌黑的云髻间簪了一支赤金步摇，并一朵同样海棠色绒花，耳上坠着一对极为精巧的仿生石榴金耳坠。 这一身装扮，既喜庆又不失雅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又明艳。 赵惊弦则是一身雾青色云纹团花锦缎直裰，同色的发带将墨发束得一丝不苟，更显丰神俊朗。 他腰间革带上也悬着一枚玉佩，正与玉娘所佩乃是一对。 最惹人怜爱的莫过于小鲤和团团。 玉娘将小鲤的头发挽成两个圆润的小髻，各系上红色的丝带并戴上一小朵红绒花。 上身是一件红色印金小团花对襟袄，下身是一条显花绫的百褶裙，脖子上还戴着红宝石璎珞银项圈，一动便发出清越的叮铃之声。 这是她生辰时，玉娘为她挑选的礼物，她特意留到新年才戴。 团团则被套上一件宝蓝色缎面小袄子，胸前绣瑞兽衔珠图案，头上一顶栩栩如生的虎头帽。 两个孩子一站，活脱脱便是年画上走下来的福娃仙童。 赵母、赵攸、虎子、月盈也都是穿戴一新。 月盈高兴地戴上了玉娘年前赠给她的丁香银耳坠，平添了几分姑娘家的秀气。 连元宝，身上也穿着一件小小的袄子，是小鲤给它缝制的。 用过象征着“年年高升”的年糕和寓意“生活甜蜜”的乳糖后，赵惊弦把大门打开。 又拿了一挂炮竹在院中点燃，清脆响亮的“噼里啪啦”声瞬间炸响。 大门敞开不久，便有十多个孩童跑进来。 大的十一二岁，已有小大人的模样，小的才四五岁，走路尚且蹒跚，个个穿着新衣，脸蛋红扑扑的，争先恐后地朝着院内的赵家众人高声说着吉祥话。 年纪大些的孩子会引用经典、化用诗词。 “赵伯娘、赵叔叔、赵婶婶，恭贺新禧！愿您家从今诸事愿，胜如旧，人生强健，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 另一个接着道：“值此新正嘉时，愿府上椿萱并茂，棠棣同馨，亲长安康，儿孙聪慧，福泽绵长！” 年纪小些的则说得天真直白，扯着清脆的奶音喊道：“祝新春快乐，事事如意！” “祝伯娘、叔叔、婶婶新年好！” 玉娘、赵惊弦与赵母皆是一脸笑容，看着很有生气的孩子。 他们从袖袋中取出早已备好的一沓红封，逐个分发到每个孩子手中，又端出盛满了干货的托盘，让孩子们每人抓上一把。 孩子们的小手被塞得满满当当，脸上笑开了花，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道谢和祝福，才簇拥着离去，赶往下一家拜年。 小鲤征得玉娘同意后，也雀跃地跟着相熟的小伙伴们跑出去了。 团团自然也跃跃欲试，想要跟着姐姐，却被玉娘温柔地拉住了：“团团还小，跟不上他们，下次娘就让你去。” 孩子们拜年的热潮过后，便轮到大人之间互相走动致贺了。 赵惊弦、玉娘带着虎子，提上好些干果点心，出门往巷子里相熟的邻里家拜年。 赵母则与赵攸、月盈留在家中，招待即将上门来的宾客。 巷子里的杂货铺老东家李大爷夫妇格外热情，硬是拉着虎子三人在家里多坐了一会儿，沏上香茶，端出各式茶点。 李大爷和老伴还特意给虎子封了两个厚重的大红封，一人给了一两，说是给他攒着娶媳妇儿，臊得虎子一个大红脸。 玉娘和赵惊弦赶忙也拿出两个装着碎银子的红封，塞给了李大爷那个与赵攸年岁相仿、活泼灵秀的小孙女。 三人拜完年，就回了家。 饭后，赵母和两个孩子回屋歇息。 玉娘、赵惊弦、赵攸、虎子、月盈几人开始为今晚的炙肉宴做准备。 不仅鹿肉被切成薄片，羊肉、五花肉也分别被切成适口的块状和片状，几种菌菇也各切了些。 院子里还冻着的一只肥鸡，两只鸡腿也被砍下来，到时一起烤着吃。 玉娘调好了几种风味的酱汁，又准备了辣面和各种蘸料。 各类肉片需腌制入味，月盈主动揽下了串肉的活计,让玉娘她们回房歇息。 玉娘确实有些乏了，也没拒绝，月盈虽食量大，但力气也大，干活更是细致利落，串肉这活交给她正合适。 虎子本欲帮忙，但想起上午李大爷特意叮嘱，让他得空再去家里坐坐，陪他们说说话。他有些歉意地对玉娘开口：“嫂子，我去李大爷家里坐坐。” 要不是李大爷家里就三个人，冷冷清清的，李大爷平日待他很好，他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定是会和月盈一起把这串肉的活做了。 玉娘还未答话，正要回房的赵攸停住脚步，转身对虎子笑道：“虎子哥，你快去，去了可要勤快些，多帮着做点活，别光坐着。”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玉娘温和道：“去吧，陪老人家说说话也是正理，傍晚再回来。” 虎子见他们都笑，虽不太明白其中深意，但也笑起来，对月盈道：“辛苦你了，月盈。” 月盈笑得憨憨：“这点小活，辛苦不了，虎子哥你放心去吧，等会我把马喂了。” 虎子这才放心出门。 玉娘和赵惊弦回到房中，赵惊弦不由笑道：“虎子平日机灵，于这事上却迟钝得很，小攸都瞧出端倪了，他自个儿还浑然不觉。” 玉娘眸中亦含笑：“这也寻常，姑娘家的心思总是比半大的小伙更细腻些，看得也更通透。” 傍晚时分，虎子才从李家回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看来下午过得极为愉快。 玉娘见他回来，忙招呼道：“虎子，快回屋把这身新衣换下，咱们准备炙肉了，当心火星子迸到衣裳上。” “好！”虎子笑着高声应了，很快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