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施药埋线,初现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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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胥吏的背影消失在杂乱窝棚的拐角。 那刻意维持的官威却像污浊的空气一样,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周围。 几个探头探脑的流民立刻缩了回去,生怕惹上麻烦。 凌薇缓缓直起身,脸上那卑微惶恐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她拍了拍膝盖上的泥污,目光扫过那些隐在棚缝后的畏惧眼神。 眼线监视 正好。 这身份是一层完美的伪装,让她可以“合理”地穿梭打探,甚至……培养自己的人。 她没有立刻去找王胥吏复命——那显得太急切,太虚假。 当务之急,是兑现对那老妇人的承诺,并借此打开局面。 她回到棚里,对石头低声道:“我出去一下,你看好家,任何人来,就说我出去找吃的了。” 她特意将“家”这个词咬得很重,潜移默化地强化石头的归属感和守护意识。 石头用力点头,像一尊门神般杵在了棚口。 凌薇则弯腰,在棚边潮湿的泥土里快速翻找。 她记得之前路过时瞥见过几株奄奄一息的植物——车前草、蒲公英,还有一些无法准确辨认但大概率无毒的野草。 她小心翼翼地采摘了一些叶片和根茎,用衣襟兜着。 这些草药效用有限,但对于长期饥饿、免疫力低下的孩子来说,一点清热消炎、补充微量元素的野草,有时比什么都有用。 按照老妇人指示的方向,她穿过一片更加拥挤、污水横流的区域,找到了那个比她的窝棚还要破败低矮的小棚。 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微弱咳嗽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婆婆”凌薇在门口低声唤道。 棚帘立刻被掀开,老妇人那张焦急绝望的脸露了出来,看到凌薇手里的草药,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希望:“闺女!你…你真来了!快!快进来!” 棚内光线极暗,气味更难闻。 一个面黄肌瘦、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蜷缩在稻草堆里,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情况比凌薇预想的还要糟糕。 凌薇的心沉了一下。 这孩子恐怕不止是风寒,很可能并发了肺炎,在这个缺医少药的环境里,凶多吉少。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冷静地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烫得吓人。 “有干净的水吗最好烧开过的。”凌薇问。 老妇人慌忙点头,从角落里捧出半个破瓦罐,里面有点水,还算清澈:“有有!俺一直省着这点泉水…” 凌薇接过瓦罐,将自己采来的草药挑拣了一下,选出车前草和蒲公英的叶子,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片上,又找了一块石头,仔细地将草药捣烂,挤出些许草汁,滴入水中。 然后,她扶起孩子的头,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喂他喝下。 这几乎只是心理安慰,但凌薇的动作沉稳而专注,无形中给了老妇人巨大的信心。 “这样…这样就行了吗”老妇人紧张地问。 “能稍微清热。”凌薇没有夸大其词,“最重要的是保暖,但也不能捂得太厚。还有,尽量多喂他喝点温水。” 她将剩下的草药交给老妇人:“这些,分几次,像刚才那样捣碎兑水喂他。”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状似随意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家徒四壁的棚子,叹了口气:“婆婆,就您和小孙孙两人” 老妇人抹着眼泪:“是啊…他爹娘去年逃荒时…都没了…就剩俺婆孙俩熬日子…” 凌薇沉默了一下,低声道:“这世道…太难了。王大人那边…也不管管” 老妇人脸上立刻露出愤恨又恐惧的表情,压低声音:“快别说了…王扒皮只管自己捞好处…哪管我们死活…前两天东头老李家的丫头,就是发烧…没挺过去…直接让人拖出去扔乱葬岗了…” 又一条人命。 凌薇眼神微冷。 “那…这营地里,就没有人能说句话或者…大家就没想过一起想想办法”她引导着话题。 老妇人苦笑:“谁敢出头之前有几个后生不满克扣口粮,理论了几句,被打个半死扔出去了…现在大家…都认命了…” 认命凌薇心中冷笑。 绝望的沉默下面,往往埋藏着最易燃的怒火,只缺一颗火星。 她又旁敲侧击地问了问营地里的情况:谁比较有威望,哪些地方容易发生冲突,看守的差役什么时候换班、有什么习性…… 老妇人为了孙子的病,几乎是知无不言,将平时不敢说的抱怨和观察都倒了出来。 凌薇默默记下,脑中逐渐勾勒出黑石滩权力结构和底层生态的粗略图谱。 离开前,她看着老妇人千恩万谢的样子,忽然低声道:“婆婆,今天的事,别跟外人说是我给的药。就说是您自己采的偏方。王大人让我盯着营里的事,我不想惹麻烦。” 她轻巧地将“眼线”的身份透露了一点,既是警告,也是一种奇异的“信任”。 老妇人先是一惊,随即露出了然和更加敬畏的表情,连连点头:“俺懂!俺懂!闺女你放心!俺谁也不说!” 凌薇点点头,这才起身离开。 她知道,关于“新来的小姑娘可能是王胥吏眼线”的消息,很快就会通过这位婆婆,悄然在小范围内传播开。 恐惧有时比友善更能让人记住你。 回到自己的窝棚附近,她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绕到棚后,仔细观察着地面和篱笆。 果然,在一处泥地上,发现了一个不属于她和石头的、相对清晰的脚印! 有人趁她不在时,来窥探过! 是王胥吏的人还是其他好奇的流民亦或是……老者的敌人 凌薇眼神微凝。 黑石滩,果然不是平静之地。 她不动声色地回到棚里,石头立刻看向她,眼神里带着询问。 “没事。”凌薇摇摇头,坐下来,开始默默规划下一步。 王胥吏让她当眼线,她必须尽快拿出点“成果”稳住他。 不能是鸡毛蒜皮,也不能是触及核心利益的大事。 她的目标,很快锁定在营地西头一个经常欺压弱小、偷摸抢夺其他流民口粮的小团伙头上。 拿他们开刀,既能立威,又能暗中收获一波底层流民的感激,同时这个小团伙的存在本身也是对王胥吏管理不力的讽刺,举报他们正合适。 就在她仔细推敲如何“偶然”发现并“汇报”这个小团伙的罪行时,棚外传来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 “新来的出来认识认识” 凌薇透过缝隙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正是西头那个小团伙里的两个成员,吊儿郎当地站在外面,眼神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们的棚子。 显然是看他们是新来的,又似乎得了王胥吏的“青眼”,想来试探敲诈一番。 石头立刻绷紧了身体,看向凌薇。 凌薇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机会送上门了。 她示意石头稍安勿躁,自己整理了一下表情,带着几分怯懦和讨好走了出去:“两…两位大哥,有事” 其中一个瘦高个嬉皮笑脸地道:“听说你们兄妹得了王大人关照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点东西使使” 目光却瞟向棚内,显然意有所指。 凌薇脸上露出为难和害怕的神情:“大哥说笑了……我们哪有什么东西……王大人就是问了几句话……” “少废话!”另一个矮壮些的不耐烦地打断,“识相点!不然以后有你们好果子吃!” 凌薇像是被吓到了,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哭腔:“真…真的没有……要不……要不我去求求王大人……” 她故意提起王胥吏,观察两人的反应。 两人脸色微变,显然对王胥吏还是有些忌惮。 瘦高个拉住同伴,对凌挤出个笑容:“妹妹别怕,跟你开个玩笑。以后在这片有事,报我狗哥的名字!” 说完,悻悻地瞪了凌薇一眼,拉着同伴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凌薇脸上的恐惧瞬间消失,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很好。 冲突的种子已经种下。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发现”他们的“恶行”,然后“汇报”给王胥吏就行了。 她转身回棚,开始耐心等待。 果然,傍晚时分,营地西头传来一阵骚动和哭骂声——那小团伙又在抢一对老夫妻藏起来的最后一点草根饼。 时机到了。 凌薇对石头道:“你待着。” 然后自己快步朝着王胥吏通常歇息的、那个相对“豪华”的草棚方向走去。 她脸上重新挂上惊慌和忠诚的表情,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大人!大人!不好了!西头那边……打……打起来了!有人抢东西!要出人命了!” 她的声音不小,足以引起附近一些人的注意。 王胥吏正喝着劣质酒,闻言皱着眉头出来:“吵什么谁那么大胆” “就……就是西头那几个人……经常欺负人的那个……”凌薇“气喘吁吁”地指着方向,“我看他们抢一对老人的口粮,还动手打人……” 王胥吏脸色一沉。 他虽然默许甚至纵容底层互相倾轧以便管理,但闹出太大动静,万一上面来人查看,面子上也不好看。 而且,正好可以借此敲打一下不听话的,顺便……看看这个新来的小眼线是不是真的有用。 “走!去看看!”王胥吏带着差役,气势汹汹地朝着骚动处赶去。 凌薇低着头,紧跟其后,像个忠心耿耿的小报告者。 结果毫无悬念。 在王胥吏的“权威”下,那小团伙被狠狠训斥了一番,抢来的东西被没收,还挨了几棍子。 被抢的老夫妻磕头感谢“青天大老爷”,周围旁观的流民们眼中则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快意,也有更深的恐惧和麻木。 王胥吏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既维护了表面秩序,又得了实惠,还验证了小眼线的“效率”。 回去的路上,他难得地对凌薇露出了点真切的笑容:“嗯,不错,眼睛挺尖。以后就这样,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是!大人!”凌薇恭顺地回答。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却冷冽如冰。 她看到那些流民眼中一闪而过的、对王胥吏的怨恨,也看到了那小团伙成员离去时看向她的、怨毒的眼神。 仇恨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 而她,正小心地握着浇灌的水壶。 回到窝棚,天色已彻底暗下。 石头点起了一小堆凌薇允许的、几乎看不到明火的草炭,带来些许暖意。 凌薇坐在角落里,正准备休息,手指无意中碰到了怀里那枚异常光滑的铜钱。 忽然,她动作一顿。 明天,就是老者约定的第三天。 那个接头人,会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