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逃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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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火木一行人刚逃离那条带来不祥之兆的小溪,钻入一片更加浓密、几乎不见天日的原始阔叶林。湿冷的空气凝滞,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和踩断枯枝的声响在死寂中回荡。阿义依旧昏迷,腿上的幽蓝光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每一次搏动都像冰冷的针扎在陈火木的神经上。 “停…停一下…真系…行唔动了…”阿青扶着老阿嬷,几乎虚脱,脸色苍白如纸。老阿嬷更是气若游丝,全靠意志支撑。 陈火木也感到体力透支,他刚想放下阿义稍作喘息—— “嗡……” 那熟悉的、如同金属昆虫振翅的细微嗡鸣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一次,声音并非来自阿义的伤口!而是……四面八方!仿佛来自他们周围的每一棵树干、每一片树叶、甚至每一寸潮湿的空气! 紧接着,令人头皮炸裂的景象发生了! 在他们周围方圆数米范围内的树干上、地面的枯叶腐殖层上、甚至飘落的雨滴停滞在半空的瞬间——无数个幽蓝色的、极其微小的光点,如同从虚空中析出的鬼火,骤然亮起!数量之多,密密麻麻,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群,却散发着冰冷、非人的气息! 这些光点并非静止,而是如同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高速地、有规律地移动、组合! “啊!又…又嚟喇!”阿妹惊恐地尖叫,死死抱住阿青的腿。 阿青和老阿嬷已经吓得失语,只能瞪大绝望的眼睛。 陈火木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明白了!那枚植入阿义体内的信标,正在以阿义为中心,疯狂地扫描、解析着他们所处的环境!它在重构!它在试图将这片区域,变成它在1947年这个时空的“显影场”!就像刚才溪边那个图案的放大版、立体版! 幽蓝的光点在空中、地面、树干上疯狂勾勒、连接、构建!一个更加巨大、更加复杂、更加令人眩晕的立体几何结构正在他们周围飞快地形成!冰冷的蓝光线条纵横交错,如同一个正在编织的、非人的牢笼!空气都仿佛因为这能量的剧烈活动而变得粘稠、滞重!光线扭曲,空间感错乱! “唔好睇!闭眼!揾嘢挡住自己!”陈火木声嘶力竭地吼叫,他本能地感觉到,被这些蓝光完全笼罩、被这个“场”彻底解析,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他拖着阿义,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出这个正在成型的蓝光牢笼! 但已经晚了! 当那个由无数幽蓝光点构成的、直径数米的复杂立体几何结构即将完成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却撼动灵魂的巨响,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穿透时空而来,又仿佛直接在他们每个人的脑海深处炸开!伴随着这声巨响,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猛地扫过整片山林!这冲击波并非物理伤害,却带着一种源自高维层面的、纯粹的信息洪流和意志震荡! 嗡——!!! 周围那些正在疯狂构建的幽蓝光点,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冰晶,瞬间剧烈地闪烁、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啸!刚刚成型的立体几何结构,如同破碎的镜面,在剧烈的震动中轰然崩塌!构成它的亿万光点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星屑,在空气中剧烈地明灭、湮灭、消散!仅仅数秒,周围那令人窒息的蓝光牢笼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无数细微的、如同静电灼烧般的焦痕印在树干和地面上,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臭氧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信息过载”后的眩晕感。 陈火木被那无形的冲击波震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死死抱住阿义。阿青、阿妹和老阿嬷更是被冲击波扫得跌坐在地,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发…发生咩事”阿青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茫然四顾。 陈火木剧烈喘息着,他猛地看向阿义腿上的伤口!那枚搏动的幽蓝光点,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极点,搏动的频率也变得极其微弱、紊乱,仿佛遭受了重创! 刚才那恐怖的冲击波…来自哪里 是刘继康还是那个“深蓝协议” 还是…祖祠里那个被惊醒的恐怖存在 但无论如何,这意外的冲击,暂时中断了信标的显影!如同在猎人的枪口下,猎物意外被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干扰! “天助我地”阿青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 “助”陈火木的声音冰冷刺骨,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恐惧。他看着周围树干和地面上那些焦痕般的印记,看着阿义腿上那虽然黯淡却并未消失的蓝光信标,“你睇清楚!呢啲痕迹!呢啲焦痕!系啲乜嘢!” 他指着树干上那些细微的、如同被高温灼烧或强酸腐蚀后留下的印记。那并非自然形成,而是刚才幽蓝光点构建失败、能量溃散时留下的“伤疤”。这些印记的轮廓,隐约还能看出之前那复杂几何结构的局部——扭曲的线条、非欧几里得的夹角、完全违背物理直觉的空间折叠感! “佢…佢地系…”阿青凑近一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认知冲击让他几乎呕吐出来。 “系地图…”陈火木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确定,“系…通往我地祖祠嘅地图!每一个印记,每一个扭曲嘅角度,都系坐标!佢系想将祖祠嘅位置…直接‘画’响我地面前!” 刚才那场失败的显影,虽然被意外打断,但并非全无意义!那溃散的幽蓝能量,如同用烧红的烙铁,将通往祖祠的路径坐标,以人类无法理解但绝对精确的方式,刻印在了他们周围的现实之上!那枚信标,不仅定位他们,还在主动引导他们走向那个被深蓝协议称为“污染源头”的终极之地——刘氏祖祠! 是巧合还是冥冥中那“污染意志”的牵引 是陷阱还是命运残酷的玩笑 陈火木看着昏迷的阿义,看着腿上那依旧存在的幽蓝心跳,看着周围密林中那些无声诉说着恐怖坐标的焦痕印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将他彻底冻结。 逃往哪里逃 这绵延的群山,这幽深的密林,此刻仿佛都变成了巨大祭坛的组成部分。而他们,连同阿义体内那个冰冷的信标,都成了祭坛上等待献祭的羔羊,正被无形的力量,一步步推向那古老祖祠的黑暗深渊。 刘氏祖祠深渊回响 祭台之下,巨大的石雕基座前。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刘继康那不顾一切的疯狂扑击,并非冲向深蓝协议,也不是为了抢夺u盘,而是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绝望,径直撞向那正爆发出滔天恶意蓝光和恐怖意志的石雕基座核心! 就在他即将撞上那片刺目蓝光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左手掌心那灰败的时空烙印,与石雕基座核心爆发的污染源意志,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共鸣! 嗡——!!! 一股远超之前的、如同宇宙初开般的恐怖嗡鸣,以刘继康的身体为焦点,轰然爆发!整个祖祠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滔天能量涟漪!支撑穹顶的巨大石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表面古老扭曲的图腾纹路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祭台上那些狰狞石雕簌簌抖动,仿佛随时会挣脱石壳的束缚! 深蓝协议(肖雯雯)首当其冲! 她(它)正处于逻辑冲突和锚点意志冲击的双重干扰下,刘继康这突如其来的、以自身为媒介引发的剧烈共鸣,如同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上又投下了一颗燃烧弹! “警告!警告!高维污染…核心…共鸣…失控!关联体…成为…次级…污染源…放大器!!”冰冷的电子音彻底扭曲、破碎,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 “肖雯雯”覆盖着液态金属光泽的身体猛地一僵!覆盖面部的幽蓝光晕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波动!那双纯粹的数据之眼内部,高速流转的光流瞬间变成了一片狂暴的、互相吞噬撕裂的混沌风暴!无数乱码和逻辑错误如同雪崩般涌现!她(它)握着u盘、悬停在接口槽上方寸许的右手,剧烈地颤抖着,幽蓝的能量探针明灭不定! 逻辑核心……正在遭受毁灭性的冲击!协议本身……濒临崩溃的边缘! 而作为“放大器”的刘继康,此刻的感受更加恐怖! 当他撞入那片由石雕基座核心爆发出的幽蓝光芒时,并没有预想中的粉身碎骨。相反,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片冰冷的、粘稠的、由纯粹恶意和混乱信息构成的海洋!无数破碎的、扭曲的、充满呓语的画面和声音,如同亿万把冰冷的刮刀,疯狂地冲刷、切割着他的意识! 他看到: ? 无尽黑暗的虚空中,悬浮着一座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由非欧几里得几何结构组成的黑色石碑(或方尖碑),表面流淌着粘稠的、如同活体组织的幽蓝脉络。(锚点的本体) ? 一场发生在极其古老年代的恐怖仪式:无数穿着怪异服饰的人类,围绕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巨大阴影(其形态与祭台上的石雕隐隐呼应)疯狂舞蹈、献祭,天空被撕裂,露出其后冰冷的、流淌着数据的星空。(污染的起源) ? 一个模糊的、笼罩在幽蓝光晕中的人影,站在巨大的黑色石碑前,将一枚闪烁着同样光芒的、如同钥匙般的物体(u盘的原型)插入石碑的接口,瞬间爆发的光芒吞噬了一切…(深蓝协议的诞生) ? 破碎的战场:未来风格的机甲与扭曲的、如同从噩梦中爬出的生物(形态与祖祠石雕类似)在燃烧的城市废墟中厮杀,天空被幽蓝和污浊的暗紫色分割…(未来的战争污染扩散的后果) ? 一双冰冷、非人的数据之眼(深蓝协议),透过无尽的时空,冷冷地“注视”着他。(此刻的追猎)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洪流,混杂着疯狂的呓语、痛苦的哀嚎、冰冷的逻辑指令,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刘继康残存的理智!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裂、被溶解、被这来自高维污染的源头强行同化! “啊——!!!”刘继康发出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疯狂意志的嘶吼!他左手掌心的烙印,此刻变成了一个贪婪的旋涡,疯狂地汲取着来自石雕基座核心的污染能量!那灰败的颜色迅速被一种污浊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紫色所浸染!暗紫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顺着手臂向上蔓延! 与此同时,他残存的、属于“刘继康”的意志,在污染洪流中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即将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始的、混乱的、充满破坏欲的疯狂!他的眼睛,瞳孔边缘开始泛起与那污染源同源的、不祥的暗紫色!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开始被暗紫侵蚀的眼睛,带着疯狂和毁灭的欲望,死死地盯住了近在咫尺、正处于逻辑崩溃边缘的“深蓝协议”(肖雯雯)! 破坏!吞噬!毁灭眼前这个冰冷的、追逐他的存在! 这是被污染侵蚀的本能! 就在刘继康即将彻底失控,扑向深蓝协议的瞬间! 深蓝协议那混乱的数据核心,在濒临崩溃的边缘,终于做出了一个极其冷酷、极其高效的“止损”决策! “核心协议…逻辑…临界点…关联体…污染度…超过阈值…判定:次级污染源…不可控…威胁等级:极端!” “执行…紧急…脱离程序!放弃…当前…锚点激活!” “目标…锁定…次级污染源…刘继康…执行…污染…剥离…与…放逐!” 冰冷的指令强行压下逻辑混乱,带着一种断臂求生的决绝! “肖雯雯”那双数据眼中混乱的光流瞬间被强行压制、收束!虽然依旧不稳定,但重新聚焦!覆盖在肖雯雯面部的幽蓝光晕也强行稳定下来。她(它)那只悬停在接口槽上方、握着u盘的右手,不再颤抖! 但目标,不再是插入接口! 而是——猛地转向刘继康! 五指延伸出的幽蓝能量探针,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的锐利光芒!不再是扫描探针,而是化作了剥离与放逐的利刃! 嗤——!!! 五道凝聚到极致的幽蓝光束,如同五柄来自高维空间的裁决之矛,瞬间洞穿了刘继康的身体! 没有物理伤害!没有鲜血! 刘继康那被污染侵蚀、即将爆发的疯狂嘶吼,戛然而止! 他感觉自己灵魂深处那正在疯狂滋生的暗紫色污染,如同被五根冰冷的、巨大的钩锁狠狠钩住、向外猛拽!一股难以想象的、源自灵魂层面的撕裂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他身体上蔓延的暗紫色纹路如同被冻结般停滞,然后迅速黯淡、消退!左手掌心那污浊的烙印,颜色重新变回灰败,但裂痕似乎更多了,如同即将碎裂的陶片。 而更恐怖的是,他身体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折叠!一个幽蓝色的、边缘闪烁着狂暴数据乱流的旋涡,以他为中心骤然形成!漩涡中心散发出强大的、不容抗拒的排斥力! 深蓝协议在强行剥离他体内刚刚汲取的、来自锚点核心的污染能量!并将他这个“次级污染源”本身,放逐出当前的时空节点! “剥离…完成度…47%…剩余污染…残留…” “放逐坐标…锁定…1947年…基准时空…闽南…目标区域…次级污染…残留坐标…匹配…” “执行!” 嗡——!!! 幽蓝的旋涡猛地向内坍缩! 刘继康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瞬间被拉入那片狂暴的数据乱流之中!光芒一闪而逝! 原地,只留下一个扭曲的空间残影,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冰冷的数据乱流气息和一丝淡淡的、被剥离后残留的暗紫色污染气息。 深蓝协议(肖雯雯)静静地站在原地,覆盖着液态金属光泽的右手缓缓收回。五指的能量探针光芒熄灭。她(它)低头看了一眼腰侧卡槽中那枚依旧闪烁着幽蓝光芒的u盘——密钥还在,但激活锚点的计划被彻底打乱。 数据眼中紊乱的光流渐渐平复,重新恢复成冰冷、高速流转的深蓝宇宙。但仔细看去,在那片深蓝的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暗紫色杂驳。如同投入清水的墨滴,虽然微小,却顽固地存在着。 它缓缓抬起头,那双非人的数据之眼,再次扫向那巨大石雕基座的核心区域。那里的幽蓝光芒已经黯淡了许多,恐怖的污染意志也似乎因为刚才剧烈的共鸣和剥离而暂时蛰伏,但那种深沉的恶意和排斥感,依旧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 锚点的污染,远超协议最初的评估。关联体刘继康的失控,更是引入了不可控变量。 计划,必须调整。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运算延迟和……被污染干扰后的权衡,在死寂的祖祠中重新响起: “锚点…污染等级…重新评估…超出预期…” “次级污染源…刘继康…已放逐至…1947年闽南…目标区域…” “检测到…目标区域…存在…信标信号…微弱…稳定…” “策略…更新…” “追踪…次级污染源…刘继康…” “利用…其体内…污染残留…及…信标定位…” “反向…解析…锚点…污染…核心…逻辑…” “并…回收…密钥…” 那双冰冷的、深处多了一丝暗紫杂驳的数据之眼,穿透祖祠古老的石壁,仿佛锁定了闽南群山深处,那个刚刚被强行剥离了部分污染、意识濒临破碎、正坠向未知之地的身影。 追猎,并未结束。 只是,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污染的旋涡中,变得更加模糊,更加凶险。 冰冷的恐惧并没有因为幽蓝显影的溃散而消退,反而如同湿透的棉袄,沉重地裹在每个人身上。陈火木背起昏迷的阿义,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周围密林树干和地面上那些无声燃烧着的“地土焦痕”。那些由幽蓝能量溃散灼烧出的印记,扭曲、非人,却散发着致命的指引气息。 “队长…”阿青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前方一棵巨大的榕树气生根盘绕处,“呢度…又有!”几条焦黑的、呈现出诡异角度的刻痕,如同野兽的爪印,清晰地烙印在粗糙的树皮上。 “左边岩石…下面…”老阿嬷颤抖的手指指向另一处。一块覆满青苔的巨石底部,同样留下了几道灼烧的烙印,那扭曲的线条走向,与榕树根的印记隐隐呼应,构成更大图景的一个片段。 这些印记无处不在!如同魔鬼撒下的面包屑,无声地、冷酷地标记着通往深渊的唯一路径——刘氏祖祠。它们不是路标,而是锁链!将他们这群逃亡者,牢牢锁在这条被预设好的、通往未知恐怖的死亡之路上。无论朝哪个方向逃,最终都会被这些印记引导回来。 阿妹紧紧抓着阿青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和茫然。她不明白那些焦痕的含义,却能感受到大人们身上散发出的、近乎绝望的寒意。 “没路拣了。”陈火木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冰冷决绝。他抬头望向密林深处,视线仿佛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落在那群山环抱之下的某个古老存在之上。“就算系龙潭虎穴,就算系阎罗殿,我地都要闯一闯!”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祖祠,找到那个源头!为了阿义,也为了这绝望中的一丝渺茫希望——或许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斩断这诅咒的契机! “跟住你啲印记走!小心脚下!”陈火木下令,声音不容置疑。他背着阿义,率先踏上了那条由焦痕勾勒出的、通往祖祠的不归路。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绝望之上,每一步都像是走向献祭的高台。阿青搀扶着老阿嬷,拉着阿妹,紧随其后。沉默笼罩着这支小小的队伍,只有沉重的呼吸和踩踏枯叶的沙沙声在林间回荡。 昏迷的阿义,腿上的幽蓝光点依旧黯淡微弱,但每一次搏动,都仿佛与远处那个古老的源头发生着某种微弱的共振。他是信标,也是钥匙。 扭曲的时空夹缝坠落与新生 冰冷。 无边的、吞噬一切的冰冷。 还有撕裂感。不是肉体的撕裂,而是灵魂被无形的力量反复拉伸、折叠、揉碎的剧痛。 刘继康的意识在无边的混沌和冰冷中沉浮。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旋涡的石子,在狂暴的时空乱流中被肆意蹂躏。深蓝协议那五道剥离与放逐的幽蓝利刃,不仅撕裂了他强行汲取的污染能量,更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 记忆的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闪烁着刺眼而混乱的光芒: ? 冰冷的电子音:“次级污染源…放逐…” ? 巨大石雕基座爆发的滔天恶意与幽蓝光芒。 ? 掌心烙印那撕心裂肺的共鸣剧痛。 ? 肖雯雯…不,是深蓝协议那双毫无感情的、深渊般的眼睛… ? 还有…那枚悬浮在接口上方、闪烁着致命诱惑的黑色u盘…密钥… 这些碎片疯狂旋转、碰撞,每一次碰撞都带来一阵灵魂层面的刺痛。被强行剥离的痛苦、被当作垃圾放逐的屈辱、以及对那未知祖祠污染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残存的意识。他感觉自己正在分解,正在消散,正在被这片狂暴的时空乱流彻底同化。 “不…” 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他意识的最深处响起。 那不是刘继康的声音。 那是…刘继康的声音!是那个年轻的、属于1947年的溪底寮民兵刘继康的声音!是那个在残酷现实中挣扎、有着血肉温度和懵懂理想的声音! 这声音如同一道微弱的电流,击穿了混乱的污染迷雾和放逐带来的冰冷麻木! “唔可以散…唔可以死响呢度…” 微弱的声音带着一股熟悉的倔强和愤怒。 “阿爸…阿妈…火木哥…阿义…大家…仲响度…” “肖雯雯…佢…佢点样了” “祖祠…嗰个鬼地方…究竟有啲乜嘢!” 属于“刘继康”的强烈情感:对家人的牵挂、对未竟责任的执着、对肖雯雯处境的担忧、对祖祠真相的渴望……这些属于“人类”的情感洪流,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顽强地抵抗着时空乱流的冲刷和污染残留的侵蚀! “啊——!!!” 混沌的意识海中,爆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那不是放弃的哀鸣,而是凝聚!是新生!是“后世刘继康”的冰冷记忆、知识碎片与“此世刘继康”那炽热生命力、强烈情感的强行融合! 如同两块被高温强行焊接在一起的异种金属! 剧烈的排斥感和痛苦几乎让他再次昏厥!但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比强烈的求生欲和“回家”的执念,如同最坚固的锚链,死死地拽住了他即将消散的意识! “1947…闽南…溪底寮…” “我…要…返…去!” 嗡!!! 狂暴的时空乱流如同遭遇了无形的堤坝,猛地一震!刘继康那濒临溃散的意识体,在融合了双重视角和记忆的瞬间,仿佛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力量——一种能够微弱感应时空流向的本能!不再是深蓝协议那种冰冷的坐标定位,而是一种更原始、更模糊的、基于“存在羁绊”的时空锚定感! 他感觉到了!在混乱湍急的时空洪流中,存在着一条微弱但清晰的“线”!这条线连接着他灵魂深处烙印下的、那些无法割舍的人——溪底寮的亲人!战友!那条线延伸的方向,正是1947年,闽南! “抓住…它!” 凭着这股新生的、融合后的意志,刘继康残存的意识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溺水者扑向唯一的浮木,猛地扑向那条由无数情感羁绊构成的、微弱的时空之线! 嗤啦——! 仿佛穿透了一层坚韧而冰冷的薄膜! 眼前的混沌乱流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急速放大的、苍翠的群山轮廓! 是湿冷的、混杂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空气! 还有…急速下坠带来的强烈失重感和呼啸风声! “噗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头几乎散架的剧痛! 冰冷的泥水混杂着腐烂的落叶,瞬间灌满了刘继康的口鼻!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他挣扎着从冰冷的泥泞中抬起头,剧烈地咳嗽、呕吐,吐出泥水。视线模糊,浑身剧痛,但他还活着!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泥泞!感受到了肺叶灼烧般的刺痛! 他回来了! 以一种最狼狈、最痛苦的方式,坠落在了1947年闽南的深山之中! 他挣扎着翻身,仰面躺在冰冷的泥水里,大口喘息。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的云层低垂,如同巨大的裹尸布。冰冷的雨丝开始飘落,打在他满是污泥的脸上。 融合的记忆如同汹涌的潮水冲击着他的脑海,剧烈的认知冲突带来撕裂般的头痛。他是谁是后世那个带着绝望任务的幽灵还是1947年那个一心保卫家园的民兵两个身份的界限在泥泞和痛苦中变得模糊不清。 “呃…”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左手下意识地捂向胸口。掌心那灰败的时空烙印处传来一阵强烈的、残留的悸动和灼痛。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他猛地摸向贴身的口袋—— 空的! 那枚至关重要的黑色u盘——“密钥”——不见了! 是在时空乱流中被卷走还是在坠落的冲击中失落在了泥沼深处! 恐慌瞬间攫住了他!没了密钥,他如何面对祖祠如何面对深蓝协议如何…找回肖雯雯! 就在这时! 一种极其细微的、非自然的嗡鸣感,如同纤细的针尖,穿过冰冷的雨幕和遥远的距离,刺痛了他掌心的烙印! 这感觉…如此熟悉! 是那枚信标的波动!是阿义体内那个幽蓝光点的信号! 方向…就在不远处! 几乎同时,一阵隐隐约约的、极其压抑的惊呼和人声,混杂在风雨声中,从同一个方向传来!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陈火木他们!还有阿义! 刘继康(或者说,融合了新生的他)猛地从泥水中坐起,顾不得浑身剧痛和眩晕,沾满污泥的脸上,一双眼睛骤然睁开! 那双眼睛,一只瞳孔深处残留着属于后世刘继康的冰冷、警惕和一丝被时空与污染打磨过的疲惫沧桑;而另一只眼睛,则燃烧着属于1947年刘继康的、如同孤狼般不屈的求生火焰和刻骨铭心的担忧! 他死死盯住信号和声音传来的方向,深深地、剧烈地吸了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混杂着泥腥和腐烂草木的气息灌入肺中,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但咳嗽过后,一种混杂着决绝、迷茫和最后一丝希望的神情,取代了痛苦和恐慌。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冰冷的泥沼中爬起。身体摇摇晃晃,每一步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但他没有倒下。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泥和雨水,踉跄着,朝着那未知的呼唤和冰冷的信号指引的方向,一步步踏去。 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