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江城的水，比你想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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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扶着冰凉墙壁，拖着酸软双腿挪回病房门前。 拾柒的尾巴尖扫过他脖颈，带来一丝冰凉的麻痒。 “蜗牛都比你快，”拾柒的声音透着不耐烦，“再慢点，你妹醒了找不到你，怕不是要哭塌这层楼......” 话音戛然而止。 压抑的呜咽声，正断断续续从虚掩的门缝里传出来。 洛川的心猛地一沉。 他几乎是撞开了门。 月光斜斜投在地板上，勾勒出一个蜷缩在病床边、剧烈颤抖的小小身影。 洛汐醒了。她抱着那只破旧的小熊玩偶，脸深深埋进小熊身体里，肩膀耸动得厉害。 破碎的哭声从她紧咬的唇齿间挤出，充满了巨大的恐惧。 “哥......哥哥......呜......哥哥不见了......” “汐汐！” 洛川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他踉跄着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在金属床沿上，却感觉不到痛。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诅咒发作了 “哥哥在这儿！别怕！”他半跪下来，双手颤抖着想碰妹妹单薄的肩膀，又怕惊扰了她。 洛汐猛地抬头。 月光下，小脸惨白，布满泪痕，眼睛肿得像核桃。 看清是洛川，惊惶瞬间被巨大的委屈淹没。 “哥——！！！” 撕心裂肺的哭喊冲破喉咙。她一头撞进洛川怀里，手臂死死箍住他的腰，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哥......哥......”她抽噎得几乎窒息，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我以为......你又不见了......像......像妈妈一样......” 最后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洛川心上。 三年前魔域分离的阴影，从未散去。 滚烫的泪水浸透他胸前的病号服，烫得他心头发颤。 “对不起！汐汐对不起！”洛川紧紧回抱妹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自责，“哥哥错了！哥哥只是出去一下下，看看隔壁的朋友！哥哥永远不会丢下汐汐！”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冰凉，颤抖得厉害。 颈后被叶辰压制的诅咒印记平静，但妹妹的精神显然被巨大的惊吓引爆了。 “再也不会了！哥哥保证！”他笨拙地拍抚妹妹后背，语无伦次地安慰。 洛汐在他怀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小小的身体因为抽噎不断痉挛。 她死死攥着洛川的衣服，指甲几乎嵌进布料。 不知过了多久，撕心裂肺的哭声才渐渐转为抽泣，最后只剩下细弱的呜咽。 小小的身体脱了力，软软靠在洛川怀里，小手还固执地抓着他的衣角，眼皮沉重地耷拉着。 “哥......别走......”她含糊地呢喃，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困倦。 “不走，哥哥就在这儿陪你。”洛川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小心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 拾柒无声跃回窗台，幽蓝竖瞳看着相拥的兄妹，尾巴尖轻轻晃了晃。 病房里只剩下洛汐细弱的呼吸声和洛川沉重的心跳。 就在疲惫的寂静即将被睡意完全笼罩时—— 笃，笃，笃。 三声极轻微的叩门声。 洛川心头一凛，下意识抱紧妹妹，警惕看向门口。 病房门被无声推开一条缝。 一个穿着标准浅蓝护士服的身影侧身进来。 护士帽压得低，严实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端着医用托盘，上面放着体温计、记录本和几支药剂。 洛川神经紧绷。 这个护士......感觉不对。 身形在宽大护士服下显得过于挺拔，步伐沉稳利落，不像普通护士的碎步。 护士平静地扫视病房，目光在兄妹身上停留一瞬，随即落在洛汐身上，带着一丝极其隐晦的......关切 “小朋友哭累睡着了”护士的声音透过口罩，刻意低沉柔和，“这样睡久了不舒服，需要帮忙调整下姿势吗” 她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似乎要去碰洛汐。 洛川本能侧身挡住她的手，眼神警惕：“不用麻烦，她这样很好。” 护士的手停在半空，那双深邃的眼眸透过口罩上方，深深看了洛川一眼。 眼神里竟有一丝......赞赏 就在这时，护士的目光越过洛川，落在了窗台上的拾柒身上。 幽蓝的竖瞳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护士”的动作顿住了。 片刻死寂。 那双深邃眼眸里，所有刻意伪装如同潮水般褪去。 “看来，”一个截然不同的、带着磁性的年轻男性嗓音平静响起，“当年没阻止你离开帝都，带着小汐来江城，也算是个......正确的选择。” 声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击碎了病房里最后一丝平静。 “表哥！”洛川声音压得极低，充满震惊。 叶辰！ 他易容成护士！ “嘘！小声点。外面有眼线，魔管局的，还有......其他的人。”叶辰没立刻回应，目光在洛汐挂满泪痕、沉沉睡去的小脸上停留了几秒，复杂的目光中蕴含千言万语。 一瞬间，伪装卸下，展露出毫不掩饰的疲惫和沉重的关切。 他看向洛川，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眼睛。 “上次说过，有事直接找我，别客气。”他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丝责备，“我是你哥，无论什么困难，我都会帮你解决。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要不是我偷偷安排了高阶的治疗系异能者，你就在这里再躺上一个月吧。” 洛川静静听着，心头涌起暖流。 他知道表哥关心他，只是自己太倔强。 “本来还是不放心你，但这事之后，我感觉得到，”叶辰语气带着赞赏，“你......更坚韧了。能在那种环境坚持下来，我很欣慰。” 他拉过椅子坐下，手指无意识敲着扶手：“来这里。一是看你，二是担心小汐的诅咒没人压制，三是......” 他顿了顿，“说说吧，小川，魔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头噬魂兽......还有隔壁那女生......怎么回事” 嗒嗒嗒......手指敲击声极轻微。 “江城的事，闹得很大。裂缝自行愈合，前所未有。魔管局、异管局，甚至帝都最高研究院，都在关注你和那个女生。” 他声音低沉，“这么多眼睛盯着，你京都洛氏大少爷的身份如果暴露，会很麻烦。所以，我需要知道你们在魔域里的经历，尽管这回忆很痛苦。” 洛川深吸一口气，低头确认妹妹没醒。 他压低声音，简洁复述了魔域经历：身处魔域的震惊，遭遇沼泽吞噬者的绝望，噬魂兽降临的恐怖威压，自己力竭濒死...... 他着重描述了夜溪的异变——黑发褪成刺目银白；恐惧眼神被冰冷杀意取代；最后，凭空凝聚的长剑，精准刺入噬魂兽核心的一击...... “再然后......夜溪也倒下了......”洛川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巨大困惑，“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叶辰静静听着，眼眸如古井。 当洛川提到“白发”、“红瞳”、“剑”时，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说到“一剑刺进漩涡”时，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病房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 “吞了个沼泽吞噬者......难怪陈成诚从魔域带出的晶核里还包着个小晶核。” 叶辰指尖轻敲一下扶手，“知道了。” 他站起身，恢复了护士的刻板，拿起托盘。 “好好休息。”他目光扫过洛川，最后落在洛汐身上，“看好小汐。她的诅咒只是暂时压制。” “对了，住院的费用我已经付了，想走的时候可以直接走。”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门口。 洛川看着他的背影，喉头滚动：“哥......夜溪她......魔管局那边......还有我们失格的事......” 叶辰脚步顿住，没有回头，低沉的声音传来：“她的变化太大，瞒不住。魔管局最高层已经有人对她感兴趣了。而且，我前几天刚插手他们的事，现在再插手......会有非议。” 声音比刚才更凝重，“至于你们......失格的标签......暂时撕不掉。”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冰冷的警告：“江城的水，比你想的深。裂缝的事，牵扯很大。之前有人想弃城，现在又有人想利用你们做文章。照顾好小汐，也看着点隔壁那女生。她身上谜团太多，在弄清楚一切之前，低调点。” 话音落下，叶辰拧开门锁，身影融入走廊光影，消失不见。 门轻轻合上。 病房里，只剩清冷月光、沉睡的妹妹、窗台上的银虎，以及心绪如乱麻、对未来充满沉重迷雾的洛川。 表哥的出现带来了方向，却也搅动了更浑浊的暗流。 夜溪的白发蓝眸，管理局的兴趣，失格的标签，江城背后的博弈...... 前路，被更浓重的阴影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