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牢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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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如同黏稠的胶质。别墅里的中央空调发出几不可闻的运作声，维持着一个恒定的、令人不适的温度。 江浸月躺在主卧那张宽大得可以淹没她的床上，身下是昂贵的埃及棉床品，触感柔软，却冰冷得像医院的床单。她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眼睛睁着，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轮廓，脑海里一片空白，或者说，是被刻意放空的麻木。她不敢去想未来，不敢去回忆过去，甚至连此刻的处境，她都强迫自己不去深究，仿佛只要停止思考，痛苦就会暂时远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她没有动，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门把手被轻轻转动，一道狭长的光带从门缝切入，在地板上拉长。殷夜沉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注视着床上那个蜷缩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轮廓。他看到她睁着眼睛，知道她醒着。这种无声的、彻底的抗拒，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他烦躁。 “起来吃饭。”他最终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冷硬。 没有回应。床上的身影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殷夜沉的眉头蹙紧，他按亮了房间的灯。刺目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黑暗，江浸月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又很快睁开，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将脸微微转向了背光的一侧，避开了他的视线。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是周屿安排人送来的，还冒着热气。殷夜沉坐在主位，江浸月则被“请”到了他对面的位置。她看着面前晶莹的米饭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胃里却一阵翻搅，没有任何食欲。 “吃。”殷夜沉拿起筷子，命令道。 江浸月垂着眼眸，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一粒一粒，动作缓慢得像电影慢镜头。她将几粒米饭送入口中，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 殷夜沉看着她这副样子，胸口堵得发慌。他习惯于她的鲜活，她的灵动，哪怕是带着刺的抗拒，也好过现在这具行尸走肉。 “不合胃口”他压下火气，试图找一个突破口。 江浸月摇了摇头，依旧不说话，继续着那缓慢的、近乎仪式般的进食动作。 一顿饭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结束。江浸月几乎没动什么菜，碗里的米饭也只少了一个浅浅的坑。她放下筷子，静静地坐着，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殷夜沉看着她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食物，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猛地放下筷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他盯着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用这种方式抗议” 江浸月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殷总希望我怎样”她反问，声音轻飘飘的，“像以前一样，对您笑还是像昨夜一样，对您……投怀送抱” 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像裹着糖衣的毒药，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向殷夜沉最敏感神经。昨夜那迷乱的、被他视为“梦境”的缠绵，在此刻被她用这样的语气提起，带着赤裸裸的讽刺和羞辱。 殷夜沉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他嚯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几步绕到江浸月面前，俯身，双手撑在她座椅的扶手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江浸月，别挑战我的耐心！” 如此近的距离，江浸月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暴风雨，看到他紧抿的薄唇和绷紧的下颌线。若是以前，她或许会害怕，会退缩。但此刻，她心中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 她甚至微微仰起头，迎上他慑人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凉的弧度。 “殷总的耐心，不是早就被我消耗殆尽了吗否则，又何必大动干戈，把我关在这里” 她的无畏，或者说，她的无所谓，彻底激怒了他。他猛地伸手，攫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痛得蹙起了眉，但她没有呼痛，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看着我！”殷夜沉低吼，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告诉我！你和顾辰风，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夜，你到底为什么会在那里！” 他还是问了。这个盘旋在他心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问题，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他需要答案，需要一个能让他说服自己、平息内心疯狂嫉妒和不安的答案。 江浸月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猜忌和痛苦，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把她关起来，用契约威胁她，用冷漠伤害她，到头来，他却像一个受害者一样，向她索要解释 她看着他，看了很久，直到他眼底的疯狂渐渐被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觉察的祈求所取代。然后，她轻轻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殷夜沉，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说完，她用力别开了脸，挣脱了他的钳制，下巴上留下了清晰的红色指痕。 殷夜沉僵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侧脸，听着她那句如同最终审判的话语，一股灭顶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她不是不说，她是……再也不愿意说了。 他失去了质问的资格，也失去了……得到她回应的可能。 餐厅里奢华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的光，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拉长，扭曲，如同两座无法靠近、也无法融合的孤岛。一场无声的战争，在冰冷的奢华牢笼里，以最残酷的方式，宣告了暂时的僵局。而败北的，似乎是那个拥有绝对力量，却无法掌控一颗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