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太阿折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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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阜瓮城之上，寒风卷着血腥与未散的诵经余韵。伏念头顶，那顶遍布裂痕、浸透儒生金血的冠冕，在韩非“仁墙难挡天下血孽”的诘问余音中，非但没有黯淡，反而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暖而悲壮的光芒！光芒流淌过每一道被血填满的裂痕，将破碎的玉片与丝绦熔铸成一体，如同凤凰浴火！ 与此同时！ “锵——！！！” 一声穿云裂石的剑鸣自孔庙深处冲天而起！供奉于大成殿的圣道之剑——太阿！剑鞘崩裂，古剑化作一道煌煌如日月的白金色流光，撕裂长空，瞬息间落入伏念染血的掌心！ 剑身入手，伏念身形剧震！周身残存的仁和之气瞬间被抽空，尽数灌入太阿！他脸色惨白如纸，唯有双眸燃烧着殉道般的炽焰，死死锁定十步之外渊渟岳峙的韩非！手中太阿剑锋嗡鸣震颤，剑身之上竟隐隐浮现七十二贤浴血守城的虚影，万千儒生的诵声与泣血之愿汇聚成一道开天辟地的剑意洪流！ “天下——归仁！！！” 伏念的咆哮不再是温润的诵念，而是带着血与火的决绝！太阿剑锋携着煌煌圣道之威，裹挟着曲阜城残存的文华气运与未干的儒生热血，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炽白匹练，朝着韩非当头斩落！剑意所向，非斩肉身，乃斩道心！要将这法家酷烈之道，彻底抹除！ 剑锋未至，那凝聚了千年仁恕理想的磅礴意志已如山岳压顶！韩非脚下的青石砖寸寸龟裂！玄色深衣被无形的剑气撕扯得猎猎作响！ 面对这足以劈开城垣的圣道之剑，韩非眼中无惧，唯有冰冷的法理在燃烧！他并未拔剑，而是猛地一振双臂！ “法立——则万物有序！” 清叱声中，他宽大的玄色袖袍无风自动！一卷由玄色丝绦束起的古朴竹简，自袖中激射而出，悬于身前，自动展开！ 非《韩律》原文，而是他毕生法魂所系的核心律条显化！竹简之上，无数由纯粹金色愿力构成的律令符文喷薄而出！符文并非杂乱，而是瞬间交织、延展，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流转着森严秩序之力的法魂金网！网上每一个节点，都是一个微缩的“法”字；每一条网线，都由“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田产以契为凭”等核心律文串联而成！金网恢恢，疏而不漏，笼罩韩非周身十丈！ 轰——！！！ 太阿剑裹挟的“天下归仁”炽白剑意，狠狠斩在法魂金网之上！ 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未发生。 那煌煌圣道剑意，那凝聚了七十二贤血影的磅礴洪流，撞上法魂金网的刹那，竟如同陷入了粘稠无比、坚韧至极的法则琥珀！炽白的剑芒在金网中疯狂冲突、激荡，却无法寸进！构成金网的亿万律令符文急速流转、组合、演化，将“归仁”剑意中蕴含的“泛爱”、“非攻”、“大同”等仁恕理念，尽数拆解、分析、纳入“万物有序”的庞大法理框架中进行推演与约束！ 太阿剑身剧烈震颤，发出龙吟般的悲鸣！剑脊之上，竟被亿万道细若游丝的金色律令锁链缠绕、捆缚！锁链越收越紧，圣道剑光在金网的束缚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被这冰冷的秩序磨灭！ 伏念须发戟张，嘴角的金血如泉涌出！他双手死死握住震颤欲脱的太阿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崩裂！儒冠上的血光与太阿剑芒交相辉映，却无法突破那看似无形却重若万钧的法网！ 韩非立于金网核心，面色冷峻如冰雕。他双手虚按，操控着金网的律令流转，将“归仁”剑意死死禁锢于“有序”的牢笼之中。法网之外，是伏念燃烧生命的炽白剑芒；法网之内，是韩非冰冷森严的金色秩序。两者在方寸之地激烈绞杀，空间都为之扭曲！ 就在这圣道剑意即将被法魂金网彻底磨灭、伏念油尽灯枯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被亿万律令锁链捆缚、悲鸣震颤的太阿剑锋，仿佛被冥冥中某种超越儒法之争的意志牵引，猛地一颤！ 剑锋竟在不可能的角度，极其突兀地——偏转三寸！ 这一偏，避开了法网最坚韧的核心，也彻底偏离了韩非！ 炽白剑芒如同挣脱束缚的怒龙，带着太阿剑最后的悲鸣与伏念残存的生命之火，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撕裂空气，朝着瓮城之下——那辆深陷泥潭、正被亲兵奋力拖拽的蒙恬青铜战车，悍然斩落！ 蒙恬正因战车受困而暴怒，突觉眉心刺痛！一股浩瀚、仁恕却又带着裁决意味的恐怖剑意已将他彻底锁定！他骇然抬头，只看到一道煌煌白光充斥了全部视野！ “将军！”亲兵嘶吼着扑上！ 轰——！！！ 剑芒并非实体斩击，而是纯粹的意志与能量的冲刷！蒙恬座下那坚固无比的青铜战车玄甲，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一道贯穿车体的巨大裂痕瞬间显现！更恐怖的是，那道煌煌剑意直接穿透了玄甲防护，狠狠贯入蒙恬眉心识海！ “呃啊——！”蒙恬如遭雷击，身体猛地后仰！眉心处一道极细的血线缓缓沁出！他并未被劈成两半，但识海之中，仿佛有万千儒生在诵经诘问，有易子而食的惨状，有公堂受辱的悲鸣…那煌煌剑意如同灼热的烙铁，将“仁”与“暴”的界限狠狠烙在他的灵魂之上！他引以为傲的杀伐意志，在这圣道裁决之下，竟生出前所未有的动摇与恐惧！ “此…此剑…”蒙恬捂着剧痛的眉心，声音嘶哑颤抖，“非为…杀伐！” 噗通！ 瓮城之上，太阿剑脱手坠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伏念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敌台青砖之上！他头顶那顶浴血儒冠的光芒彻底熄灭，裂痕更深。他染血的手颤抖着，抚过太阿古拙的剑柄——那里，一个由他心头精血沁染而成的“仁”字烙印，正缓缓渗入青铜，如同最后的印记。 一滴混着金血的汗珠，从他低垂的额角滑落，滴在太阿剑旁焦黑的、浸透血泥的土地上。 “归仁…”伏念的声音微弱如风中残烛，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明悟的释然，“当…先…止暴…” 太阿剑静静地躺在血与尘中，剑柄的“仁”字血痕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折射出微弱却永恒的光。城下，蒙恬战车的裂痕如同巨大的伤疤，他眉心那道血线，是圣道烙下的永恒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