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阿尔法中继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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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子神国这个名字，已经成了过去式。 现在的它，是“寄生方舟”，一个正在经历恐怖蜕变的世界。 曾经的平原与山川，地貌被彻底改写。一座座闪动着幽光的金属建筑从大地里生长出来，它们的根基与泥土、岩石完美融合，仿佛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活体器官。建筑表面，有能量如同血液般在固定的纹路中流淌。 幸存者们行走在金属与泥土混合铺就的街道上。 最初的震惊与恐惧，在一次又一次的，超乎想象的现实冲击下，已经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麻木。 他们接受了。 头顶是流淌着能量纹路的天幕，取代了太阳与月亮。远方，是正在自我构建、扩张的，类似工厂的巨大结构体，日夜不停地发出低沉的轰鸣。 范闲站在一座新“长”出来的高塔顶端，俯瞰着下方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内心被一种强烈的割裂感占据。 庆国的记忆，江南的春色，那些恩怨情仇，都像是上辈子的梦，遥远、模糊，甚至有些不真实。 他看向身旁的陈萍萍。 老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具体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他紧紧握着轮椅扶手的那只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这位曾经将整个南庆的黑暗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人，如今也只是这艘方舟上，一个无能为力的乘客。 不远处的金属平原上，海棠朵朵正在与新生后的五竹对练。 或者说，是海棠朵朵单方面的攻击。 她的天一道心法已经催动到了此生最强的极致，身形快到拖出残影，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切金断玉的锋利。 但她的所有攻击，都被五竹用最简洁、最有效的方式，轻松化解。 五竹甚至没有拔出他那把标志性的铁钎。 他只是站在原地，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层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动。 海棠朵朵的剑刺来，他便伸出两根手指，在剑身侧面轻轻一弹，一股奇特的震动频率顺着剑身传导过去，海棠朵朵便感觉握剑的手臂一阵酸麻，真气瞬间紊乱，攻势自然瓦解。 她变招，弃剑用掌，身形如同鬼魅绕到五竹侧后方，一掌拍向他的后心。 五竹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反手向后一抓，五指张开，精准地笼罩住了海棠朵朵掌风的前方。 海棠朵朵感觉自己拍出的真气，像是撞进了一张无形的网里，被瞬间吸收、分解，没有造成任何效果。 最后，五竹的身形忽然消失。 不是高速移动，而是像一个被瞬间抹除，又在另一个坐标点重新绘制出来的影像。 他出现在海棠朵朵的身后。 一根手指，由记忆合金与混沌法则重铸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后颈。 海棠朵朵全身的真气，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的挫败与骇然。 她甚至没能看清五竹的动作。 五竹收回手，沉默地站在一旁。那块由飞船材质打造的黑布蒙着他的眼睛，让他像一尊被设计出来，只为了杀戮的完美雕塑。 范闲在塔顶看得头皮发麻。 他知道，五竹叔已经变成了另一个层次的存在。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一个完全听命于李承渊的，最锋利的武器。 那个会陪他聊天，会给他烤肉的五竹叔，已经随着那座神庙的飞船，一同被吞噬了。 李承渊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高塔上。 他没有看任何人，没有关心下方的对练结果，也没有理会范闲和陈萍萍复杂的心绪。 他只是望着方舟前方，那片无尽的，连光都没有的黑暗。 “要到了。” 他平静地宣布。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寄生方舟的运行，都开始减缓。 前方的黑暗中，一个巨大的轮廓，正在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环形的建筑，一个被遗弃在宇宙中的，巨大无比的戒指。它的尺度，超越了范闲对“建筑”这个词的所有认知，巨大到仿佛一颗小行星被人工塑造成了环状。 它就是阿尔法中继站。 随着方舟的靠近，中继站的细节也越来越清晰。 整个环体残破不堪，表面布满了巨大的坑洞和被某种武器撕开的，狰狞的伤痕。仿佛经历过一场足以毁灭星系的战争。 环体的一半区域，是彻底的死寂，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能量与生命。 另一半，则有微弱的，代表着紧急能源的红色灯光，在一片死寂中，遵循着某种古老的协议，有规律地闪烁着。 一明，一暗。 像一只濒死巨兽，最后的心跳。 李承渊的世界树，没有从中感觉到任何生命信号，也没有扫描到任何常规的能量波动。 只有一股，比周围的宇宙墓场更加深沉的，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孤独与绝望，从那座巨大的遗骸上，无声地散发出来。 它像一座为某个已经灭亡的文明，所立下的巨大墓碑。 静静地，等待着新的访客。 或者说，等待着下一个，被埋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