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魔女间可没有交情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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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脚下的夜晚，静谧而清冷。一家挂着“青岚阁”灯笼的温泉旅馆隐匿在苍翠的树林中，看似与周遭其他旅馆无异，但若有懂得门道的人靠近，便能感受到空气中那细微而持续的魔力波动，如同无形的结界。 林拖着两个依旧被封印在水晶瓶里的“货物”——真由子和通子，毫不客气地推开旅馆的移门。门内的景象与外部传统和风大相径庭，更像是某个维多利亚时期的巫师俱乐部与日式宅邸的混合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和古老的羊皮纸气味。 一个穿着精致和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不过三十许岁的女子正跪坐在榻榻米上插花。她姿态优雅，眼神却深邃得仿佛能吸走光线。她就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娘，也是魔女工会在日本分部的负责人之一，青岚。 听到动静，青岚头也没抬，只是用带着些许慵懒的磁性嗓音说道：“稀客啊，林。这么大晚上的，还带了‘土特产’来工会最近可没有高价回收堕落魔女的计划。” 林把两个水晶瓶随手往旁边的矮几上一放，发出“咚”的声响，自己也毫不客气地坐到青岚对面，自顾自地倒了杯已经冷掉的茶，喝了一口，皱皱眉又放下。 “少来这套，青岚老太婆。”林开口就带着刺，完全没把对方当长辈尊敬，“我大老远从大阪那个鬼地方收拾完烂摊子，可不是来听你打官腔的。” 她用手指敲了敲封印着通子的那个瓶子，里面扭曲的人影似乎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微微躁动起来。 “这个‘通子’，在你们日本分部眼皮子底下活动了超过一百年！别告诉我你们工会的监测网是纸糊的！她退出工会，私自使用黑魔法，催化凡人怨恨，甚至差点献祭一座城市召唤地狱魔将……这一桩桩一件件，按照工会守则，够她上净化名单十次了！”林的目光锐利地盯着青岚，“她能逍遥这么久，没被工会清理门户，你敢说跟你这个分部负责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青岚插花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起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向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林，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日本的情况复杂，很多古老的约定……” “停！”林直接抬手打断，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别拿什么‘古老约定’、‘地方特色’来糊弄我。我只知道，因为这老太婆的失控，我差点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搭进去，还不得不动用了‘那位’的力量，这才勉强没让大阪变成地狱入口。这其中的消耗和风险，可不是你一句‘情况复杂’就能打发的。” 她身体前倾，凑近青岚，压低声音，眼神却更加咄咄逼人：“我查过了，一百年前，通子最早出现在关西时，正好是你开始接手管理这片区域不久。之后她每一次改头换面，背后似乎都有魔力痕迹被巧妙掩盖的迹象。青岚前辈，您是不是该给我，给工会总部一个解释还是说，您和这位通子女士，有什么私下的……‘交情’” 林的语气充满了暗示，她根本不在乎青岚和通子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她只是要抓住这个把柄，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把通子这个烫手山芋带过来，既是交差，更是问罪和谈判。 青岚沉默了片刻，看着林那副“你不给个说法我就把天捅破”的架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花枝。她知道，这个来自东方的年轻魔女，虽然平时总是一副贪财惫懒的样子，但精明、刻薄，而且手段深不可测。她既然敢直接找上门，必然是掌握了某些线索，有备而来。 “林，”青岚的语气终于不再那么平淡，带上了一丝无奈和凝重，“有些事情，并非表面那么简单。通子她……” “她怎么样我不管！”林再次打断，显得极其不耐烦，“我只关心两件事：第一，这次大阪事件的善后和我的‘劳务费’、‘风险补偿金’，工会（或者说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别想用积分随便打发我。第二，这个通子，以及她引发的所有连锁反应，包括那个叫真由子的小姑娘的处理方案，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章程，并且保证后续不会再出类似纰漏，影响到我的‘业务’！” 她拍了拍装着真由子的瓶子：“这丫头潜力不错，但被污染得太深，是净化、收编还是……‘回收’，你得拿个主意，别想着再把麻烦甩给我。” 林就像个最精明的商人，拿着对方的把柄，开始一条条地列出自己的条件和要求，寸步不让，刻薄又狡猾。 青岚看着眼前这个难缠的后辈，知道这次不大出血，是没法轻易过关了。她轻轻叹了口气，知道百年的平静，或许真的要因为这次事件，被彻底打破了。 青岚沉默地拿起旁边一个造型古朴的烟袋，慢条斯理地塞上烟丝，指尖“噗”地冒出一小簇幽蓝色火焰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在室内弥漫开来，那味道不像任何已知的烟草，反而带着一丝灵力的焦灼感。她透过氤氲的烟雾，看着对面那个翘着二郎腿、一脸“你不给够好处我就把房顶掀了”的年轻魔女，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被烟熏过的沙哑： “二十亿日元。加上一根‘天狗的逆羽’。”她报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超凡者心动的价码。天狗的逆羽，那可是日本传说中大天狗翅膀上最核心的羽毛，蕴含强大的风与幻之力，是极其珍贵的魔法材料。 她试图用高昂的代价堵住林的嘴，并让她接手这个烂摊子。“你负责将大阪事件的所有手尾收拾干净，包括抹除所有可能指向工会的凡人记忆，稳定那片区域的灵脉，以及……妥善处理你带来的这两位。”她用烟杆指了指桌上的两个水晶瓶。“之后，你我两清，工会也不会再过问你在此次事件中……‘稍微’过界的行为。”这显然指的是林动用罗刹之主力量的事情。 若是寻常魔女，听到这个条件恐怕早已喜形于色。但林只是挑了挑眉，脸上那副讥诮的表情丝毫未变，她甚至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啧”。 “青岚前辈，您这算盘打得，我在富士山脚下都听见响了。”林伸出食指，对着青岚晃了晃，“二十亿听着是不少，但您觉得我摆平一个地狱魔将、一个城市级邪祟、外加一个百年怨念的堕落魔女，就值这个价还得包售后您当我是慈善机构还是新手菜鸟” 她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青岚，一字一句地追加条件：“二十亿，天狗的羽毛，基础价。另外，我还要追加——‘妖狐玉沼’尾巴尖上的一撮狐毛。” 青岚夹着烟袋的手指猛地一紧！ 妖狐玉沼！那是比天狗更加古老、更加诡秘的存在，常年蛰伏于出云地区的灵沼深处，行踪莫测，其狐毛蕴含着极强的幻术与变化之力，是连她这个分部负责人都不敢轻易觊觎的至宝。林这丫头，不仅贪财，眼光更是毒辣到了极点！ “你……”青岚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玉沼大人岂是你能轻易……” “那就是没得谈咯”林立刻打断，作势就要收起两个水晶瓶，“行，那我这就带着她们俩去总部评评理。顺便跟长老会聊聊，日本分部这边，某些人是如何玩忽职守，纵容隐患百年，最后还得靠一个外来户擦屁股，差点引发东西方魔界外交纠纷的……” “够了！”青岚猛地将烟袋磕在烟灰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被林这番连消带打、威胁恐吓的组合拳气得够呛。但她知道，林绝对干得出去总部闹事的事情，而且以她展现出的实力和……身体里那个可怕的存在，总部恐怕也会慎重对待。 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青岚眼中只剩下疲惫和一丝妥协。 “……好。二十亿日元，天狗的逆羽，还有……玉沼的狐毛。事情结束后，一并交付。”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成交！”林瞬间变脸，笑容灿烂得如同偷到鸡的狐狸，仿佛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根本不是她。“早这么爽快不就好了嘛，青岚前辈您放心，售后工作保证给您做得漂漂亮亮，绝对不留后患！” 她心满意足地靠回坐垫，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那二十亿该怎么花，以及那两件顶级魔法材料能用来炼制什么好东西了。 青岚看着她那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拿起烟袋，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百年的平静，终究是被这个从天而降的、贪婪又强大的麻烦精，彻底搅乱了。而代价，昂贵得让她肉疼。 看来魔女间真的没有交情可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