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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二的清晨,红星大队仓库里铺开了新阵仗——一捆捆青灰芦苇杆摊在地上,是苏念棠从红旗公社带回来的样品。春草领着几个妇女围坐成圈,手里捏着小刀,正跟着学破篾。 “得顺着纹路剖,”苏念棠捏着芦苇杆示范,指尖一旋,杆身便裂成四片均匀的篾,薄得能透光,“芦苇比柳条脆,劲儿太大会断。” 王大娘拿起一片对着太阳看,笑着叹:“这篾真细!编席子准软和。”她试着剖了一根,却成了宽窄不一的三片,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手:“老了,手不听使唤了。” “多练几次就熟了。”苏念棠递过一根新芦苇,“红旗公社的大娘们,也是练出来的。” 李婶却惦记着实在事:“咱们这儿没芦苇,学了手艺用啥编” “用蒲草。”苏念棠早有盘算,“河边湿地长了不少,我去看过,纤维韧,等天暖点就能割。” 正说着,陆劲洲从维修点过来,手里攥着几张纸:“春耕排班表弄好了。”他把纸递给苏念棠,“四月到五月农忙,副业得让让,风车每周开两天,豆腐干和编织减半。” 这是没办法的事,春耕是农村的头等大事。苏念棠扫了眼排班表,安排得很妥帖:青壮劳力主攻田地,老人妇女多担副业;风车由铁柱、大牛轮班盯;豆腐干和编织集中在早晚,不占白天农时。 “就按这个来。”她把表递给会计老周,“通知下去,明天执行。” 下午,苏念棠去河边看蒲草。冰雪化尽后,湿地里已冒出嫩黄草芽,要长到能用还得个把月。她蹲下身,拔了根去年的枯蒲草,在手里捻了捻——纤维还算结实,应该能用。 回磨坊时,福山爷爷正琢磨杨树枝熏制法。“杨树枝烟大,熏得快,要是控得好,能省不少时间。”老人抽着旱烟说。 “要不试试混合熏”苏念棠出主意,“松柏熏三天,杨树枝熏一天半,既有松柏香,又有烟熏味,还能提产量。” 福山爷爷眯眼想了想,点头:“成,明天试一炉。” 这时,春草捧着个小东西跑进来,是用芦苇篾编的杯垫,圆圆的,中间还嵌了朵简单的小花。“念棠姐,你看!”她眼睛亮晶晶的,“用破篾剩下的边角料编的,供销社老王说这种小物件好卖!” 苏念棠接过来摸了摸,编工细,花样也讨喜。“这个好!废物利用还能多赚钱。”她顿了顿,“可以编一套——杯垫、锅垫、碗垫,家庭主妇准爱要。” 春草立马来了劲:“那我再琢磨几个花样!” 傍晚,陆劲洲在维修点调试风车。春耕用得少,但维护不能松。他逐个检查传动部件,该上油的上油,该拧的拧紧。铁柱在旁边搭手,学得专注。 “陆哥,春耕时我一个人看风车,得注意啥”铁柱问。 “早晚各查一次,”陆劲洲边拧螺栓边说,“听声音、看转速、记数据,不对劲就停,等我回来修。” “知道了!”铁柱郑重点头。 晚饭时,苏念棠说起蒲草的事:“等蒲草长起来,咱们能做凉席、草帽、蒲扇。还能跟红旗公社换,咱们用篮子换他们的凉席,互相补着来。” “蒲草得处理好。”陆劲洲提醒,“要晒、要熏,防蛀防霉。” “这个我会!”王大娘接话,“我娘家以前编过草帽,蒲草得煮了再晒,才够韧。” 你一言我一语,蒲草的利用方案很快就顺了。这就是集体的好处——每个人凑点经验,就能拼成完整的法子。 第二天,豆腐干小组试起了新熏法。福山爷爷调了燃料配比:七成松柏枝,三成杨树枝,熏制时间从三天缩到两天半。 试熏时,大伙都提着心。新法子能成吗味儿会不会变李婶守在熏棚外,隔会儿就看眼温度计。苏念棠拿着笔记本,准备记数据。 开棚那一刻,特别的香味飘了出来——松柏的清冽混着杨树的烟火气。福山爷爷拿起一块,掰开闻了闻:“嗯,味儿正。”尝了口,又说:“熏透了,时间确实省了。” 李婶也尝了,笑着点头:“好吃!跟原来不一样,但也好吃!” 试验成了。新熏法既省时间又出特色,苏念棠在本子上记下:混合熏制法可行,推广。 另一边,春草带着编织小组试做新产品。用柳条编了杯垫,还缝了彩色布条镶边;王大娘用麦秆编了小筐,轻巧透气,适合装怕闷的东西。 “这些能做礼品套装。”苏念棠看着样品说,“结婚、生孩子送一套,实用又体面。” “那得好好包装。”春草琢磨,“用红纸包,系红绳。” “行,先做几套样品,拿去供销社问问。”苏念棠说。 晚上扫盲班,王老师教的也实用——借条、收条、欠条。王大娘学得最认真,一笔一划写:“今借到红星大队玉米面二十斤,三月内归还。” 写完拿给苏念棠看:“念棠,这么写对不” “对,格式正,字也清楚。” 王大娘乐了:“以后我自己能写借条,不用麻烦别人了!”这话戳中了不少妇女的心思——识字不只是认几个字,更是多了份底气。 三月十五,春耕动员大会在大队部开。苏建国站在台前,声音洪亮:“今年春耕任务重,但副业也不能丢!合理安排,咱们既要粮满仓,也要钱兜鼓!” 台下掌声响成一片。会计老周宣布了工分标准:下地工分高,副业工分稳,鼓励两头兼顾。 散会后,苏念棠和陆劲洲走在最后。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肩往磨坊去。 “明天起,你得天天在地里了。”苏念棠说。 “嗯,风车那边安排好了。”陆劲洲应道。 “我也得下地几天,卫生所的活要调调。” “别累着。” 简单一句话,藏着关心。陆劲洲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给你的。” 打开是副劳保手套,帆布面厚厚的,掌心加了胶点防滑。“春耕用手多,别磨破了。”他说。 苏念棠捏着手套,心里暖烘烘的。这个男人,话少,却啥都想到了。 第二天清晨,春耕正式开干。田野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犁铧翻开黑土,泥土的清香飘得老远。苏念棠和妇女们一起播种,弯腰、点种、覆土,动作熟练。 陆劲洲开着拖拉机犁地,车后翻起整齐的土浪。铁柱和大牛一个扶犁,一个撒种,配合得默契。 中午在地头吃饭,大家掏出干粮。苏念棠的饭盒里是葱花饼和咸菜,陆劲洲的盒里多了几块豆腐干——是李婶悄悄塞的。 两人坐在田埂上,阳光晒得人暖。远处,磨坊的风车慢慢转着——铁柱趁午休去开了机,磨下午要用的豆子。 “累吗”陆劲洲问。 “还行,你开拖拉机更累。”苏念棠喝了口水。 “习惯了。” 简单的对话,伴着田风,混着土香。这个春天,他们和乡亲们一样,在地里播希望,在日子里耕未来。 夕阳西下时,一天的活干完了。大家拖着累身子往回走,脸上却带着笑。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种地人最懂这个理,过日子的人也懂。 苏念棠和陆劲洲走在最后。她看着晚霞里陆劲洲的侧脸,看着他那双磨出茧子的手,心里涌着暖流。 这个男人,这个时代,这片土地,早已融进她的生命里。她会在这里接着播撒,接着耕耘,接着收获——收获粮食,收获技术,收获希望,也收获这份踏实温暖的爱情。 夜幕降临时,红星大队的灯次第亮了。磨坊里,夜班生产开了工;编织仓库里,妇女们还在赶样品;扫盲班里,读书声朗朗的。 这个春夜,一切都在生长,都在忙碌,都朝着希望走。明天太阳一升,新的劳作,新的创造,新的收获,又在等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