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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平静时光。 刘澈依旧早出晚归，九儿则在宅子里研究安平侯府的布局图，偶尔和小翠下下棋，或者翻看那些旧书。 这天下午，刘澈难得回来得早。 见九儿在院子里对着棋盘发呆，他走过去看了看——棋盘上黑白子纠缠，小翠执白，正苦思冥想，九儿执黑，明显占了上风。 “哟，棋艺见长。”刘澈笑道。 九儿抬头看他，眼睛一亮：“你回来啦！快来帮我！小翠太厉害了，我快撑不住了！” 小翠脸一红：“姑娘说笑了，明明是您让着我……” 刘澈在九儿身边坐下，看了看棋局，摇头：“你这哪里是快撑不住了，分明是设了陷阱，等小翠往里跳。” 九儿吐吐舌头：“被你看穿啦” 她确实在布局，故意露出破绽，引小翠进攻，实则暗藏杀招。 这是她从山寨里学来的——打架不能光凭力气，有时候诈败诱敌，反而能一举制胜。 刘澈点了点棋盘一角：“这里补一手，小翠就输了。” 小翠仔细一看，恍然大悟，懊恼道：“原来是这样！姑娘您太狡猾了！” 九儿嘿嘿一笑：“兵不厌诈嘛！” 刘澈看着九儿得意的样子，忽然说：“闷了好几天了，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九儿眼睛瞬间亮了：“可以吗！” “嗯。”刘澈点头，“带你去茶楼听书。老在宅子里憋着也不好。” 九儿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但很快又想到什么，犹豫道：“可是……上次的事……” “放心。”刘澈说，“去的地方安全，而且，你该听听京城的人是怎么说安平侯府的。” 九儿明白了。刘澈这是要带她去“搜集情报”。 她立刻站起来：“等我换衣服！” 半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城西的“一品香”茶楼。 这是京城中等偏上的茶楼，消费不贵不贱，来的多是些小商人、读书人，偶尔也有些闲散的官员。 环境清雅，有说书先生每日下午在此说书，讲的都是京城里的奇闻轶事、前朝旧闻。 刘澈选了二楼靠栏杆的位置，既能听清说书，又能观察楼下动静。 影一坐在邻桌，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九儿今天换了一身浅绿色衣裙，头发梳成简单的垂髻，只簪了支素银簪子，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家的小家碧玉。 她坐下后，好奇地打量四周。 茶楼里坐了七八成满，茶客们三三两两，喝茶聊天，气氛轻松。 空气中弥漫着茶香和点心甜香。 说书台在茶楼中央，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正慢悠悠地喝茶，还没开讲。 伙计送上茶点和茶水。 九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清冽，是好茶。 “这茶楼不错。”她小声说。 刘澈点头：“一品香在京城开了三十年，以消息灵通着称。许多市井传闻、官场小道消息，都是从这里流传出去的。” 正说着，说书先生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醒木一拍。 “啪！”茶楼里安静下来。 “各位客官，今日老夫不讲前朝，不讲江湖，就讲一讲咱们京城里，一桩十年前的旧事。” 老先生声音洪亮，抑扬顿挫，“这故事啊，关于一座侯府，一位将军，还有……一段孽缘。” 九儿心头一跳。 刘澈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话说十年前，京城里有位安平侯，姓柳，名明远。” 老先生缓缓道来，“这位安平侯，祖上也是跟着太祖爷打过江山的，传到他这代，爵位虽在，但家道中落，不过是个空架子。” 茶客们听得津津有味。 安平侯府在京城不算顶尖勋贵，但也是个话题。 “侯爷二十岁那年，娶了镇北将军苏老元帅的独女，苏氏。” 老先生顿了顿，“这门亲事，当时可是轰动京城。苏家是将门，战功赫赫，苏小姐嫁过来时，那嫁妆，据说摆了十里长街！” 九儿握紧了茶杯。 “婚后头几年，倒也和睦。苏夫人温柔贤淑，为侯爷生下一女。可惜啊，好景不长。” 老先生叹了口气，“苏夫人身子弱，生下女儿后更是一病不起。侯爷那时正是壮年，耐不住寂寞，便纳了一房妾室，姓柳，据说是侯爷的远房表妹。” 茶楼里有人窃窃私语。 “这柳姨娘可不简单。虽是小户出身，但模样标致，手段了得。没过几年，就把侯府中馈牢牢抓在手里。苏夫人缠绵病榻，侯爷又宠妾灭妻，这侯府，渐渐就成了柳姨娘的天下。” 九儿咬紧了嘴唇。 刘澈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更可惜的是，苏夫人病逝后不到半年，她留下的那位嫡出小姐，才六岁，竟在一次外出时，马车坠崖，尸骨无存！” 老先生声音沉重，“侯府对外说是意外，可京城里谁不知道那日跟车的，都是柳姨娘安排的人！” 茶楼里一片哗然。 “这也太狠了……” “啧，宠妾灭妻，连嫡女都不放过……” “听说那位苏小姐粉雕玉琢，可讨人喜欢了，就这么没了……” 九儿的手微微发抖。 虽然早就知道这些事，但亲耳听人说出来，还是让她心中翻涌起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悲伤。 那是原主的母亲，原主的人生。 刘澈握紧了她的手，低声说：“冷静。” 九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说书先生继续说：“这还不算完。苏小姐‘意外身亡’后，柳姨娘很快被扶正，她生的儿子成了世子，女儿也成了侯府嫡女。而苏夫人当年带来的巨额嫁妆，自然也都落入了柳姨娘手中。” “更可气的是，”老先生声音提高，“镇北将军苏老元帅，当年何等英雄！他女儿在侯府受尽委屈，外孙女又‘意外’身亡，老元帅得知后悲愤交加，没多久就……唉，英雄末路啊！” 茶楼里议论纷纷。 “苏老元帅最后那场败仗，听说就有蹊跷……” “是啊，军粮军饷都被克扣，怎么打” “说不定就是有人想让他死……”九儿听得心惊肉跳。 外公的战败，难道也和这些阴谋有关 说书先生喝了口茶，话锋一转：“不过啊，天道好轮回。最近京城里有些传闻，说那位‘意外身亡’的苏小姐，可能没死！” 茶楼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九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听说啊，”老先生压低声音，营造神秘氛围，“有人在江南见过一个姑娘，年纪、相貌，都和当年那位苏小姐对得上。而且那姑娘力气奇大，武艺高强，像是将门之后！” “真的假的” “不会是骗人的吧” “要真是苏小姐没死，那安平侯府可有好戏看了！” 茶客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九儿看向刘澈，用眼神问：是你安排的吗刘澈微微摇头。 这不是他安排的，看来京城里已经有人在传这件事了。 说书先生见气氛热烈，满意地点头：“是真是假，老夫不敢断言。但若那位苏小姐真的还活着，如今也该十六七岁了。她若回来，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拿回属于她母亲的东西，查清当年的真相！” 醒木又是一拍。 “今日就说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结束，茶楼里却更热闹了。 人们三三两两地讨论着安平侯府的八卦，有的替苏夫人和苏小姐惋惜，有的骂柳姨娘狠毒，有的猜测那位“可能还活着”的苏小姐会在何时出现。 九儿坐在那里，久久不语。 刘澈付了茶钱，拉着她离开了茶楼。 走在街上，九儿还沉浸在那个故事里。 “刘澈，”她轻声说，“原来在别人眼里，我娘和我……是这样的。” 刘澈握紧她的手：“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必须去侯府了吧不仅是为了拿回嫁妆，更是为了……正名。” 九儿点头，眼神渐渐坚定：“嗯。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柳姨娘做的那些龌龊事。我要让安平侯府，把欠我娘和我的，都还回来。”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九儿忽然想起说书先生最后那句话。 “她若回来，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拿回属于她母亲的东西，查清当年的真相！” 她抬起头，看向刘澈：“我们什么时候去侯府” 刘澈沉吟道：“再等几天。等皇爷爷那边的布置妥当，等我们准备充分。” “好。”九儿说，“我等。” 她不再着急了。 因为现在她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讨债”。 这是一场迟到了十年的公道。 而她，就是那个来讨公道的人。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京城依旧繁华喧嚣，但在九儿眼中，这座都城已经多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这里有她的过去，有她的仇人。 也有……她要守护的人，和要完成的使命。 回到隐秀轩，九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安平侯府的布局图，看了很久。 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迷茫，而是充满了决心。 柳姨娘，安平侯。 等着我吧。 我很快就来。
